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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两小无猜

杨戬正襟危坐,对着眼前突然间正色起来的多闻天王,微笑道:“请说。”

多闻天王笑道:“我之前说的那些消息,是有人特意吩咐我,让我来告诉你的,所以你也不需要怀疑我说的那些的真实性,这点想必你早已看出来了。”

杨戬点点头,默然不语。

多闻天王接着说道:“那人让我告诉你,绝地天通的时间很关键,比你想的还要关键,雷震子失踪前一百年,雷震子失踪后一百年,这两百年很重要,时间绝不会错,有光阴长河为证,至于为什么,这点,得你自己去查。”

“另外,绝地天通结界也很重要!”

杨戬仔细听着,等多闻天王说完,问到:“那人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有的,那人让我告诉你,他们的时间不多,所以只能告诉你这些,说的多了,反而是害了你,不过关于回报,那人说,让你在某个关键点出手一次,在某个关键点收手一次,这个,便是他的要求。”

“关键点?什么关键点?”

多闻天王遥了摇头,道:“这个不知,那人也没说,只说了一句,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

杨戬将疑惑压在心低深处,圣人之言,云里雾里,但不会有的放矢,所谓的关键点,只有将来才能知晓了。

不过,看眼前的样子,多闻天王身后的那人对我没有恶意?不对,圣人的想法太高,看的太远,对他们的想法,一说就错,一想就错,不能以常理度之。

以礼相待,惑敌入毂也说不定?

“好,我答应了。”杨戬沉声道。

多闻天王向着西方一拜,起身展颜而笑:“那人走了,走前告知我,如果你答应了他的要求,便让我告诉你最后一句话,若你没答应,这最后一句就不用说了。”

“什么话?”

多闻天王笑道:“那人说,莫在光芒之下,小心多口之言!”

这又是一句不知道意思的怪话,经历了这么多事,杨戬也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一句,圣人讲话怎么老是这样啊,难道多讲一个字都怕泄漏天机吗?

不过杨戬心中思忖,这两句的意思难道是让我行事别太光明正大,锦衣夜行?多口之言是让我要小心话多之人?或者是某个妖魔神衹有很多张口?九灵元圣?或是让我行事低调,莫招惹是非,惹人口舌?

一时间,杨戬止不住的想了很多很多,许久许久之后,才知道自己错的如何厉害,只是悔之晚矣……

——————

在东方,一个仙气弥漫的小天地内,有座宝相庄严的仙家宫殿,上书三个宝字--妙严宫。

此时的妙严宫前的青砖地面上,匍匐趴着一头巨大的异兽,身若狻猊,有九首,巨口阔大,正在酣睡,发出阵阵如闷雷般的鼾声。

有两个着双髻的小道童,一男一女,粉雕玉琢,十分可爱。

此时两个道童中的男孩手中拿着一根尚残存几片叶子小树叉,正不断挠拨面前九首巨兽的鼻孔。

另一名女道童双手紧紧抓着男童的衣衫下摆,泫然欲泣,哀求道:“算了吧,算了吧,金曦,我们回去吧,到时候这头大怪兽发怒就不好了。”

男童一把将女童扯着自己道袍下摆的双手打开,怒道:“走什么走!当初说好的!一起行动,怀玥,我告诉你,要走你自己走,你可别扯我后腿!”

身后的女孩立马又复将双手紧紧抓住男童的下摆,眼泪快下来了,求道:“金曦……还是走吧……”

男童一边用手持着树杈继续拨弄九头狮的鼻孔,一边回头骂道:“走什么走,要走你走,大师兄说了,修道为长生,长生是为了随心所欲,要敢做常人所不敢为,怕什么!天塌下来有师傅和大师兄顶着!这也是为将来修道有成提前收点利息,你胆小的心性,怎么做我的师妹?你别磨磨唧唧的,一边看着,早看这东西不顺眼了,天天就知道睡!睡也就算了,还打雷似的响,吵得小爷没法安心修道,谁赔的起?今天就给你个教训!”

说着转过身去,准备将九首巨狮的十八个鼻孔挨个捅一遍。

女童真哭出来了,眼泪伴随着鼻涕在脸上淌下,梨花带雨:“可是……”

男童不耐烦回过头,刚准备开骂,看到女孩的样子,终究心软,压低声道:“可是什么?好了好了,怕了你了,我再捅一下,就和你回去,这样行了吧?”

不料女孩哭的更凶了,眼泪如珠玉般滴滴的往下掉:“可是……”

男孩也被女孩的样子吓到了,轻声抚慰“可是什么啊?”

女孩指着男孩的身后,伤心欲绝“可是它早就醒了啊!”

“什么!”

男孩金曦一呆,忙回过头去,映入眼睑的是十八只混黄的瞳仁,正漠然的注视着他,十八只瞳仁下,是九张森然的巨口,口内是如刀林般的锯齿。

九张巨口对着眼前两个粉玉般的小童咧嘴一笑,口涎垂流直下,滴答滴答的落在地面青砖上……

“啊!”男童金曦不由的发出一声惨叫,拔腿就跑,还不忘将呆在原地哭哭啼啼的小女孩也一把拉走。

走到远处,还不忘留下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早晚我有富的时候!到时候再让你好看,让你永远睡不了觉。”

妙严宫内深处,有座云床,云床上此时趺坐一位清矍的老者,从头到尾看着这一幕。

仙风道骨。

当听到男童金曦最后那句言语,老者仿佛牙疼似的倒吸一口气,恨道:“家门不幸,不孝子,门派败类,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夫一世英名迟早被你们两个师兄弟毁了。”

骂完后,尤不满意,伸开右手,对着远处正在逃跑的金曦一拍。

“哎呀!”手上拖着怀玥,正埋头猛跑的金曦狠狠摔了个狗吃屎,摔倒前还不忘松开怀玥的手,以免被自己连累。

“怎么了?”怀玥一脸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大概师父想我了,哈哈。”

小女孩破涕为笑,轻声道:“那快走吧,小心那怪兽追来。”

名为金曦的男童从地上爬起来,在身上用力拍打几下,无所谓道:“没事,师兄说了,穷寇莫追,我们现在就是穷寇,那怪物这点道理还是知道的。”

说完拉起怀玥的手,两人蹦跳着向前行去。

只是男孩不大的心灵有些忧郁,“师兄啊,你怎么还不回来啊,这破地方没法待了啊,师父揍我,九头狮整天吵着我没法休息,师妹面团性子,现在的我,好忧愁啊……我这样的的修道奇才,别说长生了,恐怕很快就会夭折了啊,你再不回来,我只能勉为其难的来找你了呀……”

云床上的老者,伸手虚抓几下,才忍住没再拍下去一掌,哼了一声,才闭目继续吐纳。

待在原地的九首狮没有去追那两个小家伙,相反,它是打心里喜欢那两个粉琢玉砌的小人儿,些许玩闹,从不放在心上。

它这次醒来,有些疑惑,总感觉冥冥中有人呼唤了自己?它有随声赴感之能,应该不会错,它又抬首四顾,十八只混黄的眼瞳发出炫目的金光,一首一界,将整个九界全都巡视了一遍,但无丝毫收获。

片刻后,九首狮重新趴伏在地,毕竟这也是它的修行,不久,如雷般的鼾声再次传来。

已经离得许远的男童金曦哀嚎一声“又来了又来了,有完没完了还?不行,我得离开这里,我要去找师兄!这地儿没法待了!怀玥,你去不去?”

小女孩一脸关切的看着他,轻拂他的头颅,温和又坚定道:“好,好,去,去,这就去找师兄!”

——————

杨戬看到对面的多闻天王站起身来,便也跟着站起,不管什么原因,也不管是不是多闻自己的本意,多闻能告诉自己这么多,杨戬内心是感激的,尤其是这个敌我不明的时候,每一点消息,都十分重要。

多闻天王看着杨戬,笑道:“该说的我都已经传到,接下来,便要你自己去了,出来这么久,我也回水晶埵了,真君请自便。”

杨戬点了点头,看着多闻天王挥退了四周的罗刹鬼兵以及天上的夜叉鬼兵,转身回到水晶埵后,才对着始终跪在一旁的柳鬼高觉,道:“你随我来。”便一把当先的往南天门的底层,也就是持国天王所在的衙宫--黄金埵飞去。

去往人间界的路口--玄牝之门就在那里。

高觉不敢不应,亦步亦趋的紧随其后。

一路默然,杨戬是心中一直在想着事情,高觉则是完全不敢言语。

快到了一重天的黄金埵时,杨戬才看似回过神来,道:“朱子真失踪那天,你知道点什么?”

柳鬼高觉战战兢兢道:“我有些异能,善听三界之音,虽有些夸大,但是如若我是专心去听的,多多少少真能听之一二,但是所有人刻意隐瞒,只要修为比我高的,那边没办法了,人间界原本是听不到的,但自从没了那绝地天通结界后,人间的一些事情变也能听到了。”

顿了顿,高觉接着说道:“伏断星君消失那晚,正好是人间界的晚上,我记得当时伏断星君身边有人在说什么流星雨……”

杨戬直接打断他,:“你怎么知道伏断身边的人在说什么,难道你们一直在看着他?”

高觉有些尴尬,嗫嚅道:“是这样的,伏断星君去凡间前,便说过自己的凡间姓名,这是要入册的,以便将来赏罚天宫计算功过,原本我们是不知道伏断星君行踪的,但是有次刚好伏断星君在做…那事……又对自身周边并未做一些遮掩之法,又有女子唤他朱九,而我那兄弟高明,他是桃精出生,对一些旖旎之事天生敏感,我们两人偷偷跑去南天门那边用了昊天镜,……偷窥……”

高觉咽了咽口水,抬头看了杨戬一眼,接着说道:“我们用昊天镜一窥,发现虽然伏断星君变化了自身样貌,但是自然瞒不过我们,于是我们两个之后就一直偷偷看他,直到伏断星君失踪那天……”

杨戬带着高觉慢慢飞遁,渐渐离玄牝之门越来越近。

“那那天,你们除了在伏断身外听到有人说流星雨,还有别人说了什么?”

高觉一直伏趴在杨戬脚边,和杨戬一起在杨戬遁云上飞遁,他体型瘦高,双耳其大。

高觉说道:“因为伏断星君身边总有遮掩法术,我们其实听不到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和声音的,我们的一切消息都其实来自于伏断星君身边的那些人,从而自行判断,他身边的人往往修为没有我们兄弟两高,所以总能被我们“看到和听到”,我知道星君身边有个女人叫胡媚儿,有个人物叫东极神将,有个势力叫白虎军团,还有个叫太阴神篆的出现次数最多,别的就不太清楚了。”

杨戬点了点头,将高觉说的这些默默记在心里,然后对高觉问道:“还有吗?”

高觉想了片刻,摇头道:“没有了,噢……多了,星君失踪时感觉很惊讶,因为他身上的遮掩法术都暂时失效了一瞬,那一瞬间,我只听到了一个字,你!”

他用着阴狠的语气重重的说着最后一个字,然后抬头看着杨戬:“对了,是这么说的。”

“你?”这么说,朱子真是遇上了某个熟人后才失的踪?这倒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这时,远处有一犬吠一鹰鸣传来,杨戬微微一笑,总算到了。

杨戬对着脚边趴伏的高觉说道:“你先回去吧,这两个东西给你们两兄弟,算是给你的报酬。”

说着从虚空中抓出两个东西,一桃根,一树枝,将这两件东西抛向高觉。

高觉一愣,继而大喜过望,千恩万谢的告辞去了,几句话换了两件宝贝,有这两件宝贝,至少能省几百年修行。

哮天犬来到杨戬身边,便蹲在杨戬的身边,而银眼鹰一直在杨戬上空盘旋。

杨戬带着哮天犬和银眼金翅鹰来到黄金埵前的玄牝之门处。

玄牝之门高宽不过几丈,是封神后,太清圣人立下的,目的便是方便天界神人巡视三界,但远古时期,颛顼立了个绝地天通的结界,所以这座门其实一直用来穿行妖魔界,直到后来绝地天通破碎了,才被用来穿行人间界,这也是三星宫时自己才知道的。

杨戬站在玄牝之门前,从怀中取出一物,正是那个从三星宫内得到的通界碑,杨戬用手在通界碑三字上一抹,黄玉色的通界碑便发出萤萤黄光,将杨戬一行全部罩住。

就在杨戬正要抬腿迈入门中之时,一声稚嫩的童音远远喝来:“三只眼,站住!”

饶是杨戬心性过人,也被这突然的断喝喝的愣住,回头一看,不禁笑了。

远处飞来一金一粉两道遁光,在杨戬身边落下,现出两个一男一女的小道童,着双髻,粉雕玉琢。

杨戬笑道:“金曦师弟,怀玥师妹,你们来干什么?”

金曦道童眼睛一转,大大咧咧道:“我近来修炼遇上了瓶颈,掐指一算,发现冥冥中竟然有一劫,正应在了人间界中,我一想,不对啊,劫数在人间界,那怎么才能过得了?我还修不修练了?总不能一直等着吧,所以本着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的无畏精神,这不,我就来了,怀玥不放心我,本着同门情谊,哭着喊着要和我一起去,哎,没办法,小小年纪的我实在太过英俊,这么小就背上了情债,怀玥,我们是不可能的,我心中只有大道……”

边上的怀玥恨恨的踢了金曦一脚,对着杨戬歉意道:“清源师兄,是这样的,金曦实在被九灵前辈的呼噜声吵得受不了,非要去人间寻哪吒师兄,你别听他乱说!”

杨戬也不是第一次和金曦接触,对他讲的话半字不信,但怀玥却从不说假话,心中自然偏向怀玥。

遂笑着说道:“去人间界要那通界碑,你们没得话,我也没办法带你们去,我也只有一块,如果没有,还是尽早回去,如今人间界不太安稳,我有事在身,怕顾不了你们。”

被怀玥踢了一脚的金曦无所谓的拍拍裤腿,“这种东西我有的是,不用麻烦,上次三星宫那几位来长乐世界拜见老头子,见我骨骼惊奇,乃千万年不世出的修道奇才,便哭着喊着非要送我一块,小小人间我怕什么?也不看看本座出身什么地方?我妙严宫穷的只剩下法宝了,到时候我法宝众出,打得他们呼天喊地!再说了,不还有我师兄么?”

杨戬情不知禁拿手抚额,就你这性子,十足的活靶子,愣头青,肥羊!师伯您真是辛苦了……

怀玥赶紧扯了扯金曦的衣角,让他不要乱说,歉意的对杨戬说道:“师兄别听他乱说,通界碑是师父给的,我去请示过师傅,师傅也说了但去无妨。”

金曦像是第一次认识怀玥,从上到下看了怀玥一眼,哀叹道:“你什么时候去找的师傅?怀玥你变了啊,你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暖心小棉袄了,竟然开始背着我干坏事了,女人,竟是如此琢磨不透,哎,人生……”

怀玥理也不理他。

杨戬本想再劝说,一听这话,转念一想,便不再劝了,如今极乐宫那位是太乙师伯的分身,本尊应当在清微天修行,但分身本尊同是一人,按那位的性子,没点把握,是不会让徒弟涉险的。

杨戬点点头,对着眼前两个小道童,笑道:“既然如此,那便一起出发吧。”

怀玥从怀中拿出两块通界碑,一样激发禁止护住两人,跟在杨戬身后走进玄牝之门。

一团团薄雾之气缓缓将三人分别裹住,然后便带着三人开始天旋倒转。

在进入黑暗前,杨戬忽然福至心灵的回头看了一眼。

整个天界之上,太阳之边,有一双巨大的眼睛,蒙蒙昽昽,像是太阳的阴影一般,正注视着整个天庭,而整个天界对此毫无察觉。

那双眼睛,幽暗,冷漠,无情,又带着点疯狂,又无比古老,像是在亘古之初便在那里,一直这么看着……

那是谁?杨戬想着,整个身躯便被带向黑暗深处,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在杨戬走进玄牝之门之后。

三十三天。

那位身穿火红铠甲,外披火焰道袍的中年男子,穿过一层层的庭院,行上一层层的屋檐。

男子最终停在一道身影之后。

那道身影穿着一袭洁白袍子,只露出个背影,正在看着什么。

“至尊”

火焰道袍的男子刚要说话,便被那白袍男子打断。

“不用多说,我知道了,下去吧……”

穿着火焰道袍的中年男子于是便不敢再说,恭谨的行了一礼,默默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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