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沐洵诧异的抬眼看了过来。
她这几日想了很多,怎么也想不到徐家和崔家的矛盾。
萧祁湛支着胳膊靠在椅背上,一只手轻轻的敲了下桌案,“如果不是十六年前的意外,延安候的独生女徐明月要嫁给萧祁康,立为皇后。”
他说到此处,眉头微皱,面色也有些异样,缓缓的道:“算算时间,那个时候,崔首辅的长女已经在萧祁康身边做了一位夫人,并且为他诞下了长子。”
十六年前,萧祁湛也才不过三岁,很多事自然不会记得,他说的也只是依照现在的情况进行的推测。
薛沐洵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震惊的瞪圆了眼睛。
“你......怀疑崔首辅针对延安候,是为了替其长女谋得皇后的位置?”她组织了下语言,才迟疑的问道。
“不是怀疑,是在推测崔家与徐家有矛盾的地方。”萧祁湛敲击桌子的手微顿,“这并非没有可能,至少从结果来看,存在这种可能。”
薛沐洵无法反驳。
结果是什么?结果是延安候一家全部身死,而崔家的长女做了皇后,崔家从大齐一个籍籍无名的家族一跃成为大齐的新贵。
薛沐洵默然许久。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吧!
因为她心中只将前世的那个自己当做是征战沙场的女将军徐明月,却从未将她差一点成为永嘉帝的皇后当成一件正事来看待。
因为延安候夫妇死在了她入宫之前的路上,因为她自己也死在了策马回甘州的路上。
对于差一点就进宫,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她从来没有觉得遗憾,甚至都没有当做她回忆的一部分......
所以她很难想到这一点。
这一点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仔细想想却又觉得并不是荒唐的让人无法接受。
太子与萧祁湛同岁,也就是说十六年前,太子已经快满了三岁。
那个时候,崔皇后至少已经在永嘉帝身边待了四年,也就是说永嘉帝是献王世子的时候,崔皇后便已经入了献王府。
永嘉帝做了皇帝后,并没有立为他诞下长子的崔氏为后,反而是拥有赫赫战功的延安候之女徐明月。
若说这一点让崔氏难以接受,耿耿于怀,以至于让崔家挺身走险,对付延安候,也不是没有可能。
至少徐明月死后不出三个月,永嘉帝便立了崔氏为皇后。
这就是萧祁湛所说的从结果来看。
“如果是这样,崔家首先要对付的不应该是徐明月吗?”她喃喃道。
毕竟永嘉帝是要立徐明月为皇后,解决了徐明月这个人,崔皇后不是便有机会了吗?
做什么非要费尽心思的去对付延安候府呢?还是在对抗瓦剌那样关键的时候?
对付一个徐明月,可比对付整个延安候府要轻松许多。
何必舍易取难呢?薛沐洵不解。
“这些不过是推测,具体的还是要仔细查证,或许他们之间有另外我们不知道的矛盾在呢。”萧祁湛见她蹙眉不解的样子,身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件事我会安排人去调查,等回京后,再问问父王,十六年前的事情,他应该会清楚些。”
薛沐洵双眼微亮,如果能问昭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对于萧祁湛说的让人调查的事情,她也没有推辞。
这些事原本都是三师兄傅青负责调查的,眼下傅青到了皇帝身边,她不好再和傅青有任何明面上的接触,而师姐和陆子畅,又远在西北,所以只能自己调查了。
萧祁湛愿意帮忙,再好不过。
“那个杓兰,你多注意些,别再让她轻易动手,免得打草惊蛇。”萧祁湛叮嘱薛沐洵,顿了顿,又道:“即便要动手,也得等我们手上有些证据后,我安排其他人动手。”
薛沐洵明白他的意思,即便要打草惊蛇,现在也不是合适的好时机。
“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她话音刚落,门外想起紫陌的声音,“姑娘,崔家公子那边遣人来请世子,说是闷的慌,请世子过去下棋。”
萧祁湛站起身来,问她:“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薛沐洵摇头,“不了,我去大姐哪里坐一会儿。”
萧祁湛也不勉强她,起身走了,走到门口,薛沐洵忍不住开口道:“你和崔明昊......”
她有心想说让他别和崔明昊走的太近,免得有一日不得不对立时,心里难受,可话一开口,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便顿在了哪里。
萧祁湛回头,目光柔和深邃,“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薛沐洵轻轻松了口气。
崔明昊今日身上松快了许多,连日来在床上躺得身子都僵硬了,好不容易太医允许可以下床走动,便迫不及待的让人请来了萧祁湛。
“哎,我这好的差不多了,太子又受了惊吓,今年的西山秋猎,实在让人扫兴。”见萧祁湛进来,崔明昊皱着眉头抱怨。
萧祁湛轻笑,“这话可别随意乱说,这两日陛下正不痛快呢,听见了准训你。”
崔明昊不以为意的摆上了棋盘,“我也就是在你面前抱怨两句,出了门,我可不敢。”
萧祁湛低笑,捻了一颗白子落下,两人开始了厮杀,转眼间,棋盘上的黑白两子已经呈现了胶着状态。
“进围场的那两只猛虎,你觉得是谁放进来的?”崔明昊捻着黑子,却并不落子,亮晶晶的双眼直视着萧祁湛,低声问道。
萧祁湛深深望了他一眼,摇头:“不知道。”
“我觉得秦贵妃和睿王母子的可能性更大些。”崔明昊往前倾了下身子,兴匆匆的低语。
萧祁湛将棋子丢进棋笥里,似笑非笑的望过来:“你今天不是来找我下棋的吧?”
崔明昊有些无力的放下棋子,被他看得神色有些讪然,“我在床上躺了这几日,整个人都快发霉了,这不闲着没事,便琢磨了一番这件事。”
他说着,索性也同样放下了手中的棋子,一本正经的道:“我琢磨这件事,也没有什么不对啊,毕竟有人要针对太子呢,我作为太子身边的官员,查问琢磨这件事不是在情理之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