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人是谁?”清落快步离开了屋子,像是不敢相信一般,抓住了香凡的手便问道,她的牙齿几乎打架,连声音都带了些颤意。
一旁寄兰忙跑到清落跟前,将清落的胳膊扶着:“小姐这是怎么了?”
香凡不知清落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神情:“什么是谁?”香凡探头向屋内看了看,“大小姐说的是哪一位?”
“就是,站在中间作法的那一位。”清落几乎是全凭借着寄兰的搀扶才能站稳的,她一只手抓住香凡的手,那冰冷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一些,也更清晰地明白了,自己方才所见皆为真实。
“中间的那一位,是咱们国师大人。”香凡像是不解清落竟会因为此事惊讶,随后想通了一般,补充道,“国师大人云游四方,不常在宫中,连皇上也没有见过几面,难怪大小姐觉得惊讶了。”
他竟是国师!
清落心中仍是不能平静,他既然会作法,那她的身份,他会不会早已经得知了?不,清落在心中否定自己的答案,他若是早知道,从前就不会用那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清落原本还想着,回去找颜鹤公子来为沈以柔医治,如今他竟是已经来了,清落却更是惴惴不安了。
“小姐,你是怎么了?”寄兰忙将清落从香凡手中扶过来,就要带她回去,清落此时心思全在国师身上,哪里还想得起自己身在何处,又为何在此处,一时间就随着寄兰回去了。
只有香凡犹疑地看向房间中,国师的面孔依旧虔诚,完全没有注意到清落一般,国师甚少出现,可他在皇上心中地位非凡,这也是皇上能够允许他四处游走的原因之一。
只是未曾想到,沈以柔见到国师大人竟会反应如此之大。
直到晚上,见外面没有了声响,清落这才问道:“那些人作法结束了?”
得到寄兰肯定的回答之后,清落这才回到了床上。算是彻底冷静下来了,他为何就不能是国师,这整个西凉国,能够地位高到让沈国公礼遇如此,她还没有见过的人,除了温丞相,也就只剩下一个国师大人了吧。
皇上一直只知道国师大人云游四方,在民间游荡,却不知道他竟一直呆在国公府。
清落突然觉得,自己此番成为沈以柔,得知了许多从前不得而知的事情,也见到了许多自己从前见不到的人,或许,这是一个契机……
或许是今日太多的冲击对清落来说难以相信,或许是思绪实在繁杂,她沾了枕头,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迷蒙之间,清落总觉得有人在叫自己,待听得真切些了,才晓得原是寄兰,她轻唤了几声未得到回应以后,便合上了门,脚步声逐渐远去。
留清落一个人在房中,她觉得整个身体都很沉重,如同被束缚了一般,动弹不得,费力想要睁开的眼皮也撑不起来。唯有袅袅檀香入鼻,稍稍让她安心一些,可不再与梦中桎梏抵抗。
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是父皇!他仍旧喊着“落儿。”然后便是嘈杂的声响,听不真切,只觉得有皇后、有清梨,还有贤妃,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她眼前晃过,她却看不真切,这能依稀从记忆中辨别出来每一个人。
忽的所有人都消失,只剩下了白茫茫一片,就连世界都沉静了下来,唯有那一个身影,在云中雾中,却让她看得真切,白衣翩然,清俊侧脸。
她想要走进些看清楚他,却奈何自己根本动不了,只能任那身影越走越远,自己无能为力。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看不清那人的时候,却见他突然回头,直视着清落。原本这个距离,她以为她应该是看不清他的脸的,可事实是他面上的冷笑吓人得真切。
清落心中陡然一惊,甚至已经冒出了冷汗,却见他消失在了雾中,再不见人影。
而后便是远处一个女子,身段柔柔地向她走过来。
她面上带着浅笑,一点一点走近清落,清落看得清楚,那是她自己的脸,清落只立在原地不动,知道这人虽有着自己的脸,却并不是自己。因为她从来不会有那样柔弱的表情,也不会像她那般温柔地笑。
而后便听得她开口:“清落,我要走了。”
出声是自己不熟悉的一道温柔女声,不待清落回答,她便也消失了。清落竭力地想要上前抓住她的手,却终究无济于事,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蓦然睁眼,天已经亮了,她仍躺在玉溪阁的房间之中,清落向外唤道:“寄兰。”
“小姐,有何吩咐?”寄兰忙走了进来。
“昨日作完法后,那些人都去了哪里?”清落这才想起来,她只看了一眼,便被寄兰带了回来,又因一时困倦不曾记得询问。
“回小姐,还在宫里呢。”寄兰不知清落为何对那些人如此感兴趣,心中不解,从昨日开始清落就有些不正常,“奴婢去打盆水来,小姐先净过脸后,再去那边可好?”
“嗯。”清落点头,从床上起身下来。
“公主当真是福薄,请了国师来也没有用,眼下竟还要被送去寒叶寺。”寄兰一边向外走着,一边小声喃语道。
“慢着,你说什么?”清落听清寄兰的话,忙拦住她要离开的步子。
“小姐昨夜睡得早,还不知道,昨日国师作法之后,长公主仍没有转醒的趋势,国师建议,将长公主带回寒叶寺中,于佛前静养,听大师念经,只盼着公主能够好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清落心中一惊,回想起昨晚的那个梦,惊惧更甚,“快点替我梳妆,我要去见见长公主。”
寄兰见清落着急,一句话也不敢多问,忙出去打盆了水回来。
待清落赶到正殿的时候,见到的已经是大队的人马,中间抬着一顶轿子,奢华之至,前前后后跟着数十名宫女与僧人,而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国师大人颜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