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凌四海双手抱着凌翎的信封在海关院子里找了个僻静处,这才认真地重新端详并触摸起信封来,他想再次确认一下凌翎的来信,这下确信无疑了,信封上明明写着“国立日本东京大学”和凌翎的名字等汉字,而且那清秀隽永的字体就是凌翎的亲笔;他又似触觉敏感的盲人般,双手仔细摸弄、捏把了一番信封,颇有厚度,应该如此,都这么些日子了,人家肯定积攒了好多话要说呢。
这当儿,凌四海的手才开始哆嗦起来了,或许早就这样了,只是此前由于过度兴奋没顾得上如此感觉罢了,这指定是他心里的那面小鼓儿又在起作用了,听着鼓点儿敲打得那个紧凑劲儿,仿佛在提醒并催促他打开信封。
凌四海终于要拆开信封了。他先将将信封对着刺目的朝阳“透视”了一番,洁白的信皮儿明显映出了信瓤那淡雅清幽的影子,连字痕重合叠加渲染的色影都隐约可见。阳光下半透明的信封,好似一副墨色清淡的泼墨画画境幽远,让人留恋驻足探视;又似云雾缭绕中的月亮虚幻缥缈,令人神秘倾慕向往。
凌四海屏息静气照着信封的最边沿空挡处小心翼翼一点点儿将信封撕开,像是深夜轻启一扇等待恋人赴约的门。谁料,信封刚打开,一股浓郁的馨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心旷神怡,就像是开启了一瓶顶级的香水,凌四海再次闻吸到了凌翎的体香。
凌四海轻柔地将信瓤拉出,像是拉着按时赴约恋人的手;这时忽地一阵风儿吹来,差点儿吹飞了他轻柔捏在手里的一摞信瓤,虚惊一场,他不得不紧紧将其攥住,并敷在胸口,平复心境。他将凌翎精心叠了好几折的信纸一面面揭开,似乎撩开了蒙在凌翎脸上的层层面纱,可正当他刚刚揭开一摞信纸的最后一大折,那熟悉而亲切的一幕字迹赫然跳进眼帘,他还没来得及与之亲密接触,耳朵忽然被科长急切的呼唤给刺痛了:
“嗨!四海呀,呵呵,在这旮旯呀,我可满世界的找你半天喽!快!赶紧的,有紧急任务!”
凌四海一时有点儿小紧张,像是意外被人撞见私情似的,当然,也不排除他因私而一时疏忽耽误工作的羞愧心情;脸红心跳的他赶紧得将信收起,迅疾将其深藏在黑制服内胸衣口袋底,然后像做贼似的侧脸偷瞄了一眼距离他二十多米远刚走下办公大楼门口台阶正朝他连吆喝带比划差点儿跳起来的科长,看样子他真得挺着急。
“来了!科长!“凌四海故意提高嗓门朝科长大声回应道,想借此掩饰一下脸红的心虚,接着故作镇静地大步迎上前去。
今儿,凌四海一直忙活到晚上六点多才下班回家。
下班的路上,他才倒出空来特意抚摸了一下藏掖在上衣制服左胸内衣口袋内的信封,生怕给弄丢了。早上拿到手的信,到现在他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信的内容呢,这在他尚属首次呢,以往信一到手,啥内容第一时间便知,弄得他不由得自我嘲笑了起来;不过,今儿这信可非同寻常,咋能跟平信相提并论呢,想到此,他又不由得笑了起来,但这次确是宽慰的笑。
路过超市时,凌四海想都没想直接走了进去,好像就是奔着而去似的。
“呵呵,今儿凌翎‘来了’,咋也得庆贺欢迎一下,为其接风洗尘不是!”凌四海想着快速买了五斤蟹子,两斤活海虾和三斤嘎啦(蛤砺,都是凌翎爱吃的),刚要买啤酒,忽然想起昨天姐夫才提溜到家两箱,倒是省他事儿了。
今晚饭前先得喝个小酒呀,喝酒得有个小借口,这个不难,工作劳累解解乏嘛,这大家都信了。今儿凌四海显得特别淡定,暂时还不想或不便朝外透露凌翎来信了,尽管凌翎来信。对大家而言指定是一个惊喜,但他以为暂时还是不要的好,不是时候呀。因为他至今对信的内容一无所知呢,没啥可说的呀;再者又怕人家笑话,信到手那么久了,居然还没看到内容;关键的一条,假如他告诉大家凌翎来信了,人们肯定会催着他把尚未看见内容的信拿出来,你说他能不往外拿吗,拿出后,就必须面对大家或是自己看信后告知大家内容,或是直接读信给大家听,与大家分享内容,可他很不情愿这样做呀;他想第一个单独获知信的内容,但必须是在一个绝对安静独处的环境下进行,他不想受到任何干扰,他想静静地与倾听凌翎的声音,悄悄地全身心地好好感受一下凌翎的柔情蜜语,这个时候绝对不能乱了阵脚,从而失去这难得的与凌翎的“私会”的良机。凌四海决定把最美好的时刻留在床上临睡前,说不定,还能够梦见到凌翎呢。
凌四海今儿真高兴,兴致异常地高,酒喝了不少,话说了一箩筐,餐厅内数他话最多,要知道,凌四海平常饭时说话最少哟,他这方面可讲究着呢,因为他老早就听说,专心吃饭身体健康,缄口少言利于消化,这貌似早就成了他的健身养生之道,因而持之以恒,坚持不懈呢。抑或今晚他有心多贪几杯,有些醉意更易做梦,做美梦呢。
今儿晚,凌四海反常的表现一刻也没能逃脱开她母亲那特别关切的目光,母亲坚信:
——儿子今儿指定来好事了,指定不是女人来的那种“好事儿”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