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代理的车刚开走,凌四海即拉起了凌翎的手,俨然热恋的一对儿欢声跳跃地朝家里奔去。
到家时已经六点半了。凌四海抢前一步为凌翎打开了院门,像门童一样即刻闪身门旁,右手扶门,左手摆出请进的手势,做出俯首躬身的恭迎姿态,凌翎看也不看凌四海,头一甩,立马敛起笑容,极力抿着嘴儿板起面孔,像贵宾般趾高气昂地阔步迈进院子。
凌翎在前,凌四海像个跟班似的屁颠屁颠儿地走在身后。走到一楼客厅门外时,凌翎驻足回身看到凌四海那“卑躬屈膝的奴才相“憋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凌四海先是“怯生生“地抬头瞥了一眼,随即昂首挺胸一下子又变回了“老爷”,并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俩人相拥在门外大笑过一阵儿后,凌四海注意到客厅的窗户窗帘均“狮子大开口”般大敞着,便即刻将食指贴在嘴巴上诡秘地朝凌翎“吁“了一声,笑声才戛然而止。随即,凌四海推开了并未关紧虚掩着的房门。
刚打开门还未进屋,凌四海就瞥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在看报纸。
但见,高高向前抻着报纸白胖的双手从紧扣着袖口的黑色衬衣中露出,脸面被报纸遮挡,仅露出浓黑的头发,黑头发,黑衬衣,黑裤子,黑皮鞋,从头到脚一抹黑,且穿着看上去都很上档次,连衬衣都像熨过一样平滑无皱,笔挺的裤褶像刀刃横竖在腿上,尖头皮鞋擦得铮亮照人。此人坐在那儿有节奏地快速摆动着二郎腿,面前的报纸也随同颤动,看那架势,此人身材并不高。
凌四海当是家里惯常的来客,并未太在意。
等凌翎进来,他关好门,转身看见凌翎正带着疑惑的目光盯着沙发上的读报人时,他笑着朝她向客厅内门努了下嘴,随即揽着凌翎的腰走去。
“站——住!”就在他俩刚要走到客厅内门口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带有如长者般肃然的口气且听着有些耳熟,尽管声音不大却底气十足拉长的叫唤,两人颇感诧异,茫然对视,回身望去,真乃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看得俩人当即傻了眼,凌四海怔怔地呆立了好几秒钟,凌翎目瞪口呆,不禁喑哑地“天哪”惊呼了一声,愣是半天没回过神来。
此人正是此刻最不受他俩待见的人——季然。
“......嗨!?——咋是你小子!?吓我一跳!”凌四海冲着已经从沙发上站起像喝多了似的涨红着脸,且带着诡异的讥笑瞅着凌四海的同时却频频拿眼扫描凌翎的季然喊道,“从哪个地缝里钻出来的你?!咋也不打个招呼来呢!?”
“切!咱谁跟谁呀,还用得着打招呼吗?!多外道!多余弄那些虚头吧脑的玩意儿!说来咱就来,这才显得哥们儿不是!”季然说着靠上前来,目光随即锁定惊魂未定的凌翎。
“啊——凌翎!——大学永远的女神!男生心中的偶像!又幸会了啊!”季然讥笑着瞥了一眼凌四海,随即一扭身站到依然在紧张地看着他,且原地未动的凌翎跟前儿,忽然神经质地用诗一样的语言跟凌翎说道。
“哦,幸会幸会,季然您好。”凌翎怔怔地看着走近自己的季然不禁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强作欢颜地看着季然说道。
“来,握个手吧咱,凌翎同学!”季然见凌翎笑了,便便带着恳求的目光向她伸出手,凌翎稍微顿了下,勉强朝他伸出手来,但仅是用手指抓蹭了一下季然大张开的手掌,季然刚握住她的手,她便触电般地抽出了手,象征性地跟他握了下手而已。
尽管这样,季然还是感到莫大的荣幸,总算跟凌翎握过手了,握着凌翎那绵软温柔的小嫩手感觉就是不一样;这要是能拥抱她一下,那还不美死了,可惜咱没那福分呀,凌四海这老小子咋这么有艳福呢,啥时修来的造化他?!
其实,打凌四海与凌翎一进院门,季然就盯上俩人了。
季然比他俩仅先到了半个来小时。他一来到凌四海家便像羚羊一样竖着耳朵一直守候在客厅里,当听到院门被凌四海咣当一声关上时,他即刻警觉地从沙发上弹起身子,迅速跳跃到窗口躲在窗帘后瞪大眼睛屏息静气地偷窥起来。当看到俩人恋人般亲昵随意的样子时,差点儿没把他给羡慕妒忌死,心儿“突突突”都快要跳出喉咙来了,他抿着嘴咬紧牙关一个劲儿地咽着唾沫,硬生生地把自己那颗趵突的心儿给堵了回去;当时真是兴奋异常,热血冲顶呀,像女人般白净的脸儿都给涨成了紫茄子样,好难看哟,为了遮丑,也为了吓唬他俩一下,来他个惊喜,他没等两人走到客厅门口就迅速退回到沙发上拿起一张报纸坐好。
可谁知他屁股还未坐稳,伴随着声声甜蜜开怀的嬉笑,明净的门窗上,忽然像刺激的电影画面一样,映现出卿卿我我热烈相拥的男女身影,这不禁再次让他怦然心动,热血沸腾,他即刻将报纸拉下,暴露出两只似猎豹般贪婪的眼睛欣赏着,如同观看恋爱大片。直看得他魂不守舍,坐立不安,浑身像打摆子一样哆嗦着,待凌四海刚开门时,他才靠意志力瞬即打起精神,翘起颤抖的二郎腿,装模作样地看起报纸来。
季然的突然造访,着实让凌四海惊讶,让凌翎忌惮。真是赶得早不如来的巧,他今天下午四点才由青岛回到R市跟凌四海同在市委的父母家中,这是他在青岛国际旅行社家参加工作快一个月了首次休假回家,刚回家便听他弟弟成成说上午凑巧瞧见凌翎去凌四海家了,这对他无疑是惊天的大事,那还能呆的住家,晚饭只能去凌四海家吃了。这样在家待了不到一个小时,屁股还没坐热乎,他就去外面买了一只肥大的刚出锅的姚家烧鸡(R市有名的老字号烧鸡,都是用笨鸡烧制的,口感滑嫩味道鲜香),一大份儿现拌制的麻辣羊脸(R市的一道羊肉名菜,脆生爽口,麻辣膻鲜),两斤刚做好还热乎着的猪头肉(独具R市特色风味的传统名菜,酥软松脆,鲜香不腻),一盘现炒的长鮹(R市沿海常见的一种爪子特长的鮹鱼,当地人习称长鮹。通常放辣椒爆炒成菜,但炒制讲究个火候,稍一疏忽就会炒过头,肉质变老变硬难以咀嚼,口感味道大减;只要火候到位,吃起来酥脆鲜美,味道绝了,不过有人吃了会皮肤过),再回家拿上了两瓶这次从青岛带回的高档法国红酒,一同带着去了凌四海家。
“咋样?俺这行头还酷吧!“季然扳开凌四海抓着领带不放的手,随即退后两步,像模特一样摆了个扭胯转身,搔首弄姿的造型,眼瞅着凌翎对凌四海说道,“回头哥们也给你弄一身?”
“......嗯,看样子混得不错嘛!这才几天呀,就鸟枪换炮旧貌换新颜了!一改从前的寒酸样,像变了个人似的,哥都快不认识你了。”凌四海望着季然得意洋洋的样子,心想,他以前可不怎么讲究穿戴打扮的,一向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咋工作后就变了呢?不会是为了故意显摆,虚荣心作怪,甚或是为了见凌翎才穿戴成如此模样吧。
“哎——人是衣裳马是鞍嘛,季然这打扮,真可谓精神焕发,惊艳动人呀,呵呵。”凌翎伸手拽了下凌四海的衣背看着季然笑着戏谑道,看来她这才恢复了常态。
“......嘿嘿,嘿嘿嘿......”凌翎的夸赞让显然季然受宠若惊,感动得他不住地摸弄着头傻笑起来。
“哇!好香呀!赶紧的,咱们一起向餐厅进军!”凌四海喊叫着同凌翎和季然快步向餐厅走去。
不到七点,凌四海父母就将酒菜全部弄好,加上季然带来的四个菜,共十个菜肴,酒菜摆满了一桌子。不过季然带来的两瓶法国红酒只摆出了一瓶,因为太名贵,凌四海父亲过日子,舍不得喝呢,一瓶酒比整桌菜都值钱呢;今儿有这帮酒桶爷们在,起码还不得喝它个三瓶白酒,一瓶红酒对这些大老爷们来说只当是酒宴的前奏,漱漱口罢了。
一瓶红酒加上两瓶泸州老窖,共三瓶酒,这就是凌四海父亲今晚特别规定的喝酒限量。
七点整,大家全部到齐坐好,一次特别精彩有趣的晚宴即将拉开帷幕,大家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