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敬完酒后,凌翎父亲呼啦着嘴巴,拿起筷子开始满桌子到酒肴吃,由近及远,伸胳膊,抬屁股,好一个忙乎,桌上的十几道菜,几乎一个不落地尝了个遍,且边吃边点头称赞,说的头头是道,大家听得也津津有味,凌翎父亲俨然一个美食家。
见状,凌宗盛笑得合不拢嘴,今儿算是见了景喽,暗自笑道,“嘿嘿嘿,这‘老兄’(尽管论辈,凌宗盛得管凌翎父亲叫叔叔,但他私下里可不乐意如此称呼,凌宗盛比他大好几岁呢)这下完全放开了,一点儿不见生,也全无拘束,比在自个儿家还实在,八成真喝多了他!”说着,凌宗盛也拿起筷子,跟着到吃起来,他就乐见凌翎父亲如此随意。
凌翎父亲旁若无人大口咀嚼着美食,嘴巴吧唧的够响,整个餐厅就听他的动静了,弄得大家,尤其是凌四海母亲感到忒不得劲儿,她最讨厌吃饭大声吧唧嘴了,以为那样老土,没教养;这还不说,关键她急等着听他讲凌翎的好消息呢,等这老半天了,就看他吃东西了,干着急呀,不禁暗自嘲弄他道,“哼~~吧嗒个嘴吃得你看,就好像八辈子没吃过东西似的!”
但酒桌上有一个人不这样看。但见凌云,眼睛里充满了惊喜,口半张着,还时不时地跟着凌翎父亲咀嚼东西的节奏,蠕动几下嘴巴,甚至咽几下嗓子,像是在分享美味似的,看得那叫一个神情专注,喜笑颜开,异常投入,那神情无疑于在欣赏大片。
凌翎父亲一轮菜肴到吃完毕,并没完,接着又开始扒拉开凌云特意送给他的一只大蟹子(这只蟹子是家里专门留给凌云吃的两个大蟹子中较大的一只),凌云见他剥蟹子特费劲,干脆起身从他手里拿过蟹子轻松地帮其将蟹壳剥开并交还给他;谁料,这原本稀松平常根本算不了事儿的一个小动作,却把凌翎父亲给感动得一个劲儿地夸奖起凌云来了,说她热情,活泛(活泼),特懂事儿,竟然还说,凌云长得特像凌翎,脾性也像,就跟他亲闺女一样。这下可把凌云给乐得不行,情绪一下子给调动起来了,怎么地也得对凌翎父亲表示一下此时此刻自己感激的一份儿心意,于是便将自己只倒了一半红酒,没怎么喝(光顾吃蟹子了)的高脚玻璃杯(三两三容量)直接倒满,随即右手端起酒杯举向凌翎父亲。
“大叔!——哦不,嘻嘻嘻......”不料,一开口就喊差了辈儿,凌云左手捂着嘴憋住不嬉笑起来,同时瞥了一眼凌宗盛,担心自个儿再次“犯忌”挨尅,不想,父亲不但不生气,脸上反而带着笑意,凌云这下放心了,接着拽起了英语道,“Sorry !Sorry!Very sorry!”
“No problem.“大家万万没想到,凌翎父亲居然也秀起了英语,而且说得蛮流利的。
“嗨~~这‘老兄’这当儿口齿还挺伶俐,唉~~我说,他到底醉没醉呀!”凌宗盛盯着凌翎父亲摇摇头暗自道。
“嚯~~你English说得够地道!呵呵。”凌四海随即朝凌翎父亲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乱说,乱说了!嘿嘿。”尽管口头这样说,但能得到凌四海这个英语专业高材生的“认可”,凌翎父亲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丫头!别光顾着朝(傻)笑了!你看看你,笑得酒都洒出来了。”见凌云端着酒杯只顾在站着傻笑,且杯子里的酒水溢出弄得手上桌子上到处都是,凌宗盛朝他喊道,“还不赶紧得向你......”凌宗盛说到这儿略顿了下接着道,“赶紧敬酒呀!向你爷爷。”喊着,他刻意瞥了一眼凌翎父亲,见他正笑嘻嘻地端坐在椅子上,还在兴头上,并未醉酒的样子,心想,八成他还没喝足,看来以前低估了他的酒量,不行,今晚倒要摸摸他的真实酒量。
“嘻嘻嘻!爷爷!孙女俺敬您一杯酒,俺干了,您老随意啊!”凌云这次表现的很到位,凌宗盛话音一落,她即朝凌翎父亲高举着酒杯大声笑说着,不等凌翎父亲举起酒杯就要先干杯。
“且慢!“凌翎父亲左手一挥大喊一声,随即端起半杯酒对身旁的姜大刚喊道,“倒酒!”
“你杯子里不是有酒吗?别倒了。”这时凌四海母亲起身用左手挡住姜大刚举起酒瓶子对凌翎父亲道,显然她担心他真喝醉了,她一直在耐心等待着听他说凌翎的好消息呢。
“木(没)......事!大......哦,四......海,他,他妈,呵呵.....告(倒).......满......”凌翎父亲说着,眼睛却并未对准凌四海母亲,还差点儿管凌四海母亲喊做大嫂,随即改口笑了起来,不过说话又开始不利索了。
这立马引起一旁凌宗盛的注意,只见凌翎父亲此刻不断地眨巴眼睛,眼神儿也再次有些游弋混沌起来,身子也坐不直了,凌宗盛偷着笑了一下,这下心里有数了,估摸着凌翎父亲这回酒劲儿真的上来了,行不行,就看他这杯酒下去咋样了。
果然,凌翎父亲喝下凌云敬的这杯酒不出一分钟,便一头趴在酒桌上昏睡过去,喊都喊不醒,要不是他紧贴着桌子坐着,恐怕就直接钻到桌子底下了。
“都怪你,死丫头!要是你不敬他这杯酒,他也不会这样,这下完了!啥也听不到了!”凌四海母亲站到凌云身旁拍打一下她的胳膊用无望的眼神儿盯着凌翎父亲对她埋怨道,让她懊恼是的今晚怕是听不到凌翎的好消息了,只能指望明天了。
“——错!”凌宗盛一听不乐意了,猛不丁大喊一声,让家人一时懵了都,目光一下子盯向了他。
“咋了!?”凌四海母亲回过神来对一直站在凌翎父亲身旁的凌宗盛着急问道。
“他就是不喝云儿敬他的这杯酒,也会一样很快醉成这样!我早就看出来了。”凌宗盛右手搭在凌翎父亲的左肩上,对其轻蔑地扫了一眼,然后仰起头来得意地对大家说道,一副蛮自信的样子。
随后,凌四海与姐夫姜大刚将已经开始打呼噜的凌翎父亲从酒桌上架起来,两人把他抬进一楼原先保姆住过,也就是他上次睡过的那个房间里安顿好,大家重新返回餐厅吃饭,聊天,看电视,睡觉,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上七点,凌四海母亲想喊凌翎父亲起来吃早饭,在凌翎父亲卧室门口连敲带喊叫了半天门,也没听见动静,结果推门一看,傻了眼,里面没人,只见床铺收拾的板板整整,被子叠的有棱有角,跟部队上一样;她随即又跟家人楼上楼下,院里院外找了遍,还是不见人,大家一致认为,凌翎父亲指定早就不辞而别了。凌四海不甘心,想去车站追寻,被凌宗盛拦住了。
里里外外找了半天都没见着凌翎父亲的影子,待家人全都无望地返家中,进了屋子,凌四海母亲落在最后,站在院门口,带着无助懊丧的眼神仰望着湛蓝的天空,捶胸顿足,唉声叹气地喊道:
“——嗨!凌翎到底啥好消息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