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桃睁大的眼睛中尽是难以置信。在她看来,博昌如此的好,如此的优秀,却能从另外一个了解他的女子口中说出明确的拒绝之词。她的心里没有真的开心放心,只有质疑和不解。
“他和你从小长大,怎么会没感觉。”
好像正清的话是在哄骗她。
“不是和我,是和那个真正的正清。他和我没感情。”
绿桃才想起这点,缓缓点头,不再执着。
“绿桃啊,你看看我。”阿凉锲而不舍地凑到绿桃面前,“你不要总是盯着博昌少爷,我也不差啊。”
“你还是算了吧。”
对于绿桃的轻视,阿凉早已习以为常。他也知绿桃烦他,却不是真的厌恶,所以才一直跟随。正清见这两人也是有趣。
“阿凉,你说要绿桃多看看你,你却为什么不多看看别的姑娘,专就喜欢绿桃一人?”
“除了绿桃我还有谁可看的?”
听这一言,正清不免吃了一惊,没想到他竟如此专情。
“说来或许绿桃自己也是忘记了。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我?”绿桃摇头,果然早已忘记。
“是啊。舍饭之恩一生难忘。”
“你说是那天晚上我去找你替你付账的事吗?”
阿凉摇头。“很多年前了。那时还小,我爹病着,我也饿了许久……”
正清听来这个故事也是极普通的穷小子遇上富家女,穷困潦倒之时遇到一饭之恩,便永记心头。只是这富家女并未将这个穷小子放在心上。自己的无心之举转眼便忘,而在对方眼中却是天大的恩情来。
“哼,给过你吃的就是你的救命恩人?那你的救命恩人可不止我一个。干嘛总盯着我。那个神秘人那可是真的救过你的命。对了,他也救过我们的命呢,你不是更要好好跟定他才对。”
绿桃并不接受阿凉的说辞,把他往外推。
“那位可不好惹。”那一巴掌的火辣感觉他还记得。“再说,你和他怎样相比。你这个恩我可以报,他那个可是难报。”
“好个滑头。”
正清偷偷笑着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说得有趣。也不打搅他们,只顾自己喝茶看窗外风景。看楼下路人来来往往悠闲自在,一派祥和,偶有骑马路过也是不急不缓,未见惊到路人。这赭县风气端正,民风淳朴。正清心想,或许这里能安静多住几天,先将《异地录》研究透彻,再谋他日。
正清见阿凉为了讨好绿桃又让店小二端了几样茶点来。他们三人这边好吃好喝,不想那书斋内博昌和方怀仲怎样,是否有生意上门,还是依旧门可罗雀。
那书斋内,书籍画册无人问津,倒是靠门边搭售的年历年画卖出几份。方怀仲不由得感叹,再如此下去他还是关了这店面,不如去街面上摆书画摊更赚一些。
“替别人写信画像也比这样空等着强。”
“为何会变得如此窘境?”
方怀仲摆摆手。“不提也罢。总归是爱读书的人少了呗。这小镇上有些学识的都去南方谋求机遇,留下的大多大字不识几个或者是年事已高不愿远离故土。”
博昌看得出方怀仲怀才不遇的郁闷,心中也是纳闷,为什么他不离开赭县,也去南方寻求更好的发展。
“南方有机遇是怎么回事?”
“苍国国主求贤,增开了恩科。以往没有这样的先例,所以有些才学的都想去碰碰运气。”
博昌放下手中书本,不知该不该开口问,只怕他会有什么隐情,他这个外人多问不妥,还是继续埋头帮他整理书册。
以往进店看书的人少,方怀仲也就懒得整理,久而久之,即便没多少人来翻动,书也是摆放混乱。博昌也是闲着无事,便边看书页边帮着整理起来。如若碰上个别讲奇闻异事的书籍,他就拿起来多翻几页。方怀仲看他喜欢这类书册便大方让他都搬去自己屋内看。博昌不好意思麻烦方怀仲。只是挑了几本就地坐了看起来。
其实博昌并非爱好这个。而是为了正清,心中记挂,想从这些怪诞惊闻之中找些线索来。说不定也能派上用场。虽是希望渺茫,但有总比无好。
方怀仲见博昌也不怕脏,坐在废纸堆上,借着窗外的光看得专心致志。不禁微笑叹息,目光也是安逸,穿过这景象看到远处。思绪也随之放远,好像回到多年以前,就在他也如同博昌这般的年少时光。
年少时的方怀仲并不是在屋内看书的那个人,而是悄悄趴在墙头,偷看屋内读书的“小贼”。屋内传出的阵阵念书声对他来说如同天籁。那时的他,家贫,支付不起上私塾的学费,也只有如此偷学。而没钱买书本又是一大难题。他某日的偷窥终究还是被屋内之人察觉。
至今方怀仲还记得那个情景。屋内之人端坐窗前专注于书本,一阵风吹过,带起了轻薄的书页。方怀仲如同财迷见到放光的珠宝一般,撩开墙头遮蔽用的枝叶,使劲探出头想从被风翻起的书页上看到几行字。或许是他一时情急,用力过大掰断了树杈,惊动了屋内看书人。那人有着相似于博昌这般的好相貌,却比博昌更稳重清雅,他并不转头看墙上动静。只轻轻合上书,捏着那本书伸出窗,仿佛不小心撒了手把书掉落屋外。
方怀仲听见书本落地之声。又将缩了回去的头探出。只见那人目不斜视,却将手臂伸出窗外,指了指那本无人捡拾的书本,又收回手端坐好,如同无事发生。
至此之后,方怀仲终于有了书本,也有了位好友。
“博昌,你对你的亲生父亲可还有印象?”
博昌听方怀仲突然问起这话,抬起头摇了摇。
“我到元府之时父母便不在了。也因为看我是孤儿,他们才收留我的吧。”
语气中,方怀仲也未听出多少情绪。
“那你在元府过得可好?元主尚卿对你怎样?”
“城主待我很好。只是,我还是敬他,不曾叫他义父。”只有元玉夫人似乎不太喜欢自己,也不知其中缘由。这点,博昌未曾说出口。
方怀仲听了,冷哼一声,不再多问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