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汉景帝皱眉看向一侧的王姻,脸上冰冷的神色召显着他的不悦。
王姻急忙回话:“回皇上,今日……是臣妾的生辰,臣妾是给各宫的娘娘送些煮的红蛋,这是我们家乡的习俗。”
汉景帝愣了一下,蓦地想起,有一年,王娡也曾在她自己的生辰时煮了红蛋,当时他还新奇来着……只是想到那红蛋,便蓦地想到了王娡那一张泪流满面的小脸……心都揪了起来了……
“皇上……您来看臣妾的吗?”栗妃忍不住有些微微的哽咽,抬起的大眼睛里红了眼眶,湿润地挂着一层水雾。
汉景帝愣了一下,如今的栗妃比当初记忆力的清瘦了一些,那曾经张扬跋扈的小脸,如今多了一层柔和……让他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想到了当年刚刚认识她的时候,她的青春,和激情……如今……一切,都一去不返了……
“你们,可有看到娉儿?”汉景帝别过脸去,不去看栗妃眼眸中的失望和王姻的惊奇。
“阳信公主?臣妾没有看到……”王姻抢了先,略微思索的神色让一侧的栗妃瞬间警觉了起来。
“臣妾……也不曾看到……怎么?阳信那孩子不见了?”栗妃言语里多了一种沉淀下的慈爱,仿若阳信真的是被她当做了自己的孩子一般,脸上也布上了焦急。
“荣儿呢?荣儿可有看到?”汉景帝心中快要急疯了……刚刚娡儿发疯了般跑来抓住他的衣袖,他都吓了一大跳。
“荣儿陪着良娣去太尉家去了,还不曾回来。”栗妃接了话,是实实在在有些糊涂了……
“若是见了娉儿,就派人去椒房殿回句话,朕先走了。”汉景帝匆忙地又奔了出去,而留下的两个女人却面面相觑。
“刘娉那丫头不见了?”栗妃询问地望着王姻。
“哟……这可是大事,没听人说啊……”王姻一脸的嘲讽,只是眼眸中使者挡不住的笑意,如今,栗妃已是撺掇了匈奴使者非阳信不要了,明日就会上朝正是提出这个要求,这个节骨眼儿上,阳信却不见了,到时候,皇上交不出人,还不得惹恼了匈奴人?只要自己再找个恰当的时机,将那日的话在皇上耳边重温一下,不信栗妃不倒……呵……她有的是办法将刘荣拢到永宁殿下的,她要的就是太子的名衔,至于刘荣会不会跟她一条心,她才没那么大兴趣担忧呢……
“如果阳信不见了……皇上交不出人……那可怎么办?”栗妃惊慌地望着王姻。
“姐姐忘了?这后宫里,可不止阳信一个公主啊……那不还有一个老姑娘呢吗?”王姻捂唇,咯咯地笑了起来。
“可……那匈奴使者收了咱们的银子,彼时不找到阳信,岂会罢休?”紫儿也是担忧地拧起了眉。
“怕什么?明日早朝的时候,咱们派人在使者上朝堂之前把人拦下不就好了?”王姻不以为意。
“对啊!紫儿……”栗妃双手一拍,豁然开朗,刚欲唤紫儿安排,却不料被王姻拦了下来。
“姐姐,妹妹听说,你上次派了紫儿出宫的事,皇上意识有所察觉了……不若,这次,就让妹妹来……妹妹身边虽没有如紫儿那般得力的人,但找一个可信的,还是不难的……”王姻一脸的诚恳,栗妃略一思索,点了点头。
王姻唇角淡淡地勾起了一丝笑意,朝栗妃福了福身:“那,妹妹就先下去安排了……”
“去吧,一定要记得做的不留痕迹,不然……”栗妃还要再叮嘱,却被王姻笑着打断了。
“妹妹做事,姐姐还不放心吗?”
栗妃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目送着那高傲的身姿跨出东宫,脸上的那股笑意才蓦地收拢了……
“娘娘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王姻,不会得手的。”紫儿站在栗妃身后,同她一起望着越走越远的袅袅人影,眼眸中满是冰冷。
“敢算计本宫?王姻……你还真有胆子……”栗妃冷冷一哼,阴狠地眯了眼……
“找到了吗?”汉景帝疲惫地走入椒房殿,这个地方,他有半年都不曾来过了……
汉景帝摇了摇头,王娡那满是希望的双眼顿时寒了下来啊,瞬间,泪又落了下来。
汉景帝心疼,伸手将王娡抱进了怀里,紧紧地,吻着她的额头,却不知道如何安慰……
“哭哭哭!别哭了!哭有什么用。皇上,你一定要娉儿和亲吗?”馆陶公主气的大吼着,眼前的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后,而是她的弟弟和弟妹,丢了的,那是她的小侄女儿。
“朕……怎么可能舍得让娉儿和亲……”汉景帝微微推开王娡,对上她红肿的眼眸,认真的说。
王娡呆住了,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这,这分明跟她今日早些时候听到的话是不一样的……怎么……
“娡儿,朕怎么会舍得我们的女儿去哪生不如死的地方?朕是帝王,但朕,也是个父亲……朕怎么舍得……怎么……”
汉景帝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王娡一把捂住了,王娡哭的不能自已,心中的委屈,阳信不见的恐惧,还有这心潮起伏的落差,她此刻,除了泪水,真的不知道还要怎么表达了……
“别,别说了……别说了……”
“对不起……”汉景帝粗暴地将王娡拉入怀,吻上了那如胡桃般的双眼,将她的泪珠含进了口中……
馆陶公主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去了一大患,她就知道,以她弟弟的性格,怎么可能真的让自己的女儿和亲?更何况,娉儿还那么小……
“有什么可哭的。”殿外的声音,中气十足,殿内的三人蓦地一惊,慌张地来到门口,迎接整座汉宫里最威严的女人。
窦太后双眼的视力已是坏了好多了,那龙头拐杖滑润地反射着灯笼的光,老人双鬓已是斑白了,只是岁月除了白发,却似乎什么也没留给她。
“参见母后……”三人同时行了个礼,窦太后皱着眉,不悦地瞪着王娡时不时抽泣的模样,心中很是不舒坦。
“你是一国的皇后!这还只是丢了个孩子,若是兵临城下了,你还不得吓死了。”窦太后严厉地声音让王娡忍不住地抖了一下,垂下了头,一侧的汉景帝对母亲的苛求有些不高兴,但毕竟是自己的母亲,不敢反驳,只得握了王娡的手,暗中给她力量,王娡感激地看了汉景帝一眼,渐渐地止了哭泣。
“娉儿何时不见得?”窦太后在凤座上坐了,问着堂下的三人。
“回母后,晚膳的时候,臣妾派人去催她,没见到人,臣妾以为她又与彻儿去了武场……后来……下了大雨……臣妾有些急了,想着她没有拿伞,别淋坏了……结果……”说着,王娡微微哽咽了起来,窦太后的双眉也拧了起来。
“晚膳时便不见了?”
“是的,母后,彼时,儿臣也在。”馆陶公主附和,“原来娉儿与栗妃和王姻有些过节……所以儿臣怕……”
“她们没那个胆子。”窦太后想也不想地否决了,略一思索,朝着门外喝道,“传令,给哀家查一下,今日午时过后,可有人出宫。”
“出宫。”三人大惊,娉儿会出宫?
“报!”还未等人去查,便有一位禁军小跑着进了椒房殿,浑身的水珠也来不及拾掇,便碰地一下跪在了地上。
“报!平阳侯曹寿差人来报,阳信公主因淋了大雨,高烧不退,此刻正在平阳侯府修养,平阳侯差家臣来报此信,让皇上皇后不要担忧……另,急恳请皇上调拨太医……”
“在平阳侯那?”馆陶公主惊喜地瞪大了眼,王娡也微微有些不敢置信,窦太后眯了眼眸,一个姑娘家,居然独身一人去男子家中……还弄了一身的病。
“还不快去太医院调拨太医。”汉景帝知道阳信无事,心中的大石放了下来,只是一听阳信高烧不退,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母后,儿臣与娡儿先去平阳侯府,天气不好,母后还是回建章宫休息吧。”汉景帝着急地想走,窦太后点了点头,拉上馆陶一起出了椒房殿,另一侧,汉景帝与王娡已是迫不及待地上了备好的马车,身后浩浩荡荡地护卫跟随着,朝着宫门驶去。
窦太后站在回廊上,望着那越去越远的马车,沉思了片刻。
“嫖儿,走,陪哀家去一趟慈安殿。”
慈安殿?馆陶公主微微一惊,有些不解。
“母后……去那做什么?”只是,没有人回答她的疑惑,馆陶公主只能带着自己的疑惑跟随在母亲身后。
当阳信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依旧懵懂,不知身在何处……
“娉儿,你醒了?”王娡一夜未曾合眼,在阳信床边守了一晚,如今,那胡桃般的眼睛下已是一片阴影了。
“母后?”阳信声音沙哑,看到自己的母亲,那小鸟归巢般的安慰让她一晚的噩梦和辛酸都放了下来,母亲的手,是最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