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谁。”客厅里,郑老财匆忙间披了衣衫出来见客,却在看到三个人霸占了他的客厅时顿了一下,呆愣愣的问。
“霍家。”一名看起来斯文的男人淡淡地笑着,却双眼寒冰。
“霍家。”郑老财有些惊讶,霍家在偏南一方赫赫有名的,只是……大半夜至此有何贵干?
“来找人。”依旧是那斯文男人开口说话,另外两人身形健硕,都是死死地等着他,让他有些骇然。
“霍建业和霍宝儿。”男人蹙了下眉,有些不悦。
“那你们必然走错了,我府上,并没有这两个人。”郑老财不解了。
“宝儿十年前离家出走,进入贵府当了下人,一年后嫁给了卫大城,我大哥六年前寻了来,也是一直未归,怎么?他们不在这里?不应该啊,那烟火是谁放的?”斯文男人冷了脸。
郑老财顿时流满了冷汗……卫大娘居然是霍家的人……这……
吩咐人去把后厨关押的阿伯拉了出来,看着那红了双眼恨不得扑上来撕了他的男人,郑老财忍不住地躲在了凳子后……
“大哥!”三个男人纷纷起身,阿伯扯了自己头上的假发和胡须,擦了脸上的伪装,赫然是个中年男人,硬挺的眉,薄薄的唇……
“杀!”霍建业冷冷地吐出一个字,让一侧的三人瞬间冷了脸,纷纷从腰间抽出佩剑,顷刻间,那还没回过神的郑老财便血溅了当场……而霍建业却一刻也不停留地奔向那池塘……当那笼子被他赤手拉上来的时候,卫大娘早已死去多时了,被水泡的发涨的身子别样的恐怖,那竹签因为她的挣扎狠狠地穿透了她的身体……只是,伤口的血早已流干了……
“宝儿……”霍建业的心如撕碎了一般……爹!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啊!爹!当年要是不逼宝儿嫁给那个纨绔子,宝儿又何以到了这个地步。爹啊……
“大哥……这是……”三个男人有些不敢置信地上前……看着那被水泡的变了形的尸体,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这还是当年那个缠着他们的小妹妹吗?
“啊!”受伤的痛呼响彻了郑家老宅,血染横刀,那原本便肮脏不堪的大宅院里被血彻底地洗礼了……
“找不到青儿。”
男人们不语,低头看着那墙角里瑟瑟发抖的男孩,不悦地厉害。
“卫青走,走了……我,我让他,从……从柴房的,洞里爬出去的……他们要,要杀他……”郑小宝哭咽着,说不完整。
“带回去!”霍建业发了话,身侧自然有人将这郑家宅院里唯一幸存的孩子夹在了腰间,三人大咧咧地从正门走了出去,在这空荡的午夜里,别样的肃杀……若鬼魅的阎罗。
长安城里,依旧是热闹非凡,丝毫看不出那经历了几十年风雨的洗礼留下了多少痕迹,只是,那些原本老旧的街道有几条被翻了新,热闹的街市里停了几家店面又新开了几家而已……还有不变的,便是那街头流窜的小乞丐们依旧疯狂和饥饿……
“嘚嘚嘚嘚……”马蹄踩着松软的路面荡起迷眼的尘土,这初冬的天气越发地冷了,豪华的马车被装饰得极为耀眼,明黄色的绸缎缠了整整一圈,厚实棉布的车帘随着马车的荡漾而微微颤动,是不是露出车里一双踩了绣鞋的小脚。
“让开!”蓦地,车夫一声大喝,猛的拉住狂奔的双马,硬生生地将那马匹扯离了原行的轨道,马儿嘶鸣起来,高高地扬起前蹄,落在了那倒在地上的小人儿脸侧,险险地避开了……
“没长眼啊。”车夫气极了,口不择言地叫骂起来,也顾不得那被颠得七荤八素的主人,扬起马鞭子就要将那不长眼睛的小家伙教训一顿。
“住手!”车内,黄莺般美妙的声音传了出来,车夫瞬间僵住了手,慌张地回身去询问那被自己一时忘记了的女主人。
纤细白嫩的小手挑开了车帘,阳信揉着脑袋走了出来,不悦地眸子瞪着地上一动不动的男孩儿,嘟起了小嘴。
“他怎么了?”阳信在车夫的扶持下跳下了车,蹲在脏兮兮的男孩儿身旁,伸出小手指戳了他一下,却见他毫无反应,八九岁大的模样却可怜极了,身上的衣服打了层层叠叠的补丁,几乎看不出原色,一双抻展在前面的无力的小手布满了新旧不一的伤痕,阳信觉得他有些可怜,亲自下手将他翻转了过来。
脸上也是布满伤痕,红色干涸的血迹粘住了发丝在脸上,遮挡了他近一半的脸颊,起了皮的唇苍白如纸,颤抖着,听不出话语。
“什么?”阳信凑近了,将耳朵贴在男孩儿的唇上,才略略明白了,他喊得是“水”……
“水?你有水吗?”阳信皱了眉,转头询问身后伫立的马夫,看着他慌张地将腰侧的葫芦取了下来,小手接过,拧开盖子,将清澈的甘露倒进了男孩的口中,却因为不纯熟的动作几乎全部倒在男孩的脸上……
“咳咳……”男孩慢悠悠地张开了双眼,如墨的眼眸布了一层水汽,掩去了眼眸中可怕的血丝,朦朦胧胧见,他见到一张如仙似梦的脸……好美……怀抱也好暖……男孩在那温暖的怀抱中蹭了下,贪恋着她的温度……
阳信看着如此模样的男孩,挑了挑眉……
“姐姐……我们还要不要走了。”蓦地,马车内那久等阳信不回的两个孩子纷纷露出了头,阿娇嘟着嘴,不悦地看着阳信。
“就来。”阳信敷衍地应付了一声,心中却有些懊悔,真不该带这两个麻烦精出宫的!
“你是……阳信公主?”慢慢围上来的人群中,有一个年轻且逸雅的声音微微带了诧异。
阳信悠地扭过了头,看着那拨开了众人朝她走来的男子,脸上有些不悦……怎么会见到他。
“公主?是个公主哎!”
“阳信公主啊……皇上的掌上明珠!”
“天啊,居然是阳信公主……”
“……”
阳信微微闭了眼,睁开后狠狠地瞪了那口无遮拦的男人一眼,惹得男子微微有些尴尬。
“平阳侯曹寿,见过公主。”曹寿微微抱拳行礼,儒雅的风姿带了一分飘逸,奈何,却引不来佳人的眼眸。
“都是你!这是在宫外,本宫微服出行,你倒好,一开口,就把本宫的身份揭穿了……算了!彻儿,阿娇,今天玩不了了!回去!”阳信将男孩放在了地上,不悦地再瞪了一眼曹寿,看着他涨红了脸才抿着唇登上了马车。
“骨碌碌……”车夫不明所以地赶起了车,然,就在马车要路过曹寿的身边时,阳信那幽幽的话语传了出来……
“那孩子就交给平阳侯处理了。”
“啊?是……”曹寿愣了一下,忙躬身送阳信的马车离开,才转过头看着半死不活的男孩儿,摇了摇头。
“把他带回府里吧。”
“是!”
身下的怀抱换了人,男孩儿不舒服地扭动着身子,那香香的,暖暖的味道没有了,只剩下一股陌生的阳刚之气,让他本能地排斥起来。
“寿儿?回来了?这是谁。”老平阳侯在曹寿进门的时候,正在躺椅上摇着蒲扇,悠闲得很,却在看到一身血污的男孩儿时冷了眼,顿时涨了火气:“你把人家打成这样的。”
老平阳侯的吼声惊天动地,曹寿却只是微微蹙眉,淡淡地摇了摇头:“不是,是在路边捡的……阳信公主让我把他带回来。”
老平阳侯顿住了,不屑地哼了一声,又是阳信……
“寿儿,你也不小了,是该为我们平阳侯府开枝散叶了……阳信公主虽然貌美,但毕竟年岁还小,况且……也不一定会嫁给你……”老平阳侯微微叹了口气,他这辈子到了现在,只想安静地待在是非圈外,不问世事,清静清静……他平阳侯府是不如从前了,但最少,他还活着……寿儿也活着……
“父候,阳信公主再过两年就满十四了,只是两年而已,孩儿等得,更何况……两年后,孩儿才十八而已。”曹寿有些羞涩地抿了唇,白净好看的手指相互绞着。
“十八!看看这皇家,到了十八,还有谁像你一样连个侍妾都没有的。寿儿啊,听父候的话,不然对你声誉不好……来,爹已经给你物色了几个妾室,就算不当正室,妾室也是可以的吧?就算将来你能娶了阳信公主,这妾室也是必需的……”老平阳侯语重心长。
“父候!”曹寿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被老平阳侯拉着朝后院走去,而那躺在下人怀中男孩儿却微微动了下眉……刚刚那个仙子……是阳信公主吗?
花街柳巷一向是长安城里最热闹的地方,今日的花魁阁里却别样的肃静,老鸨花娘正慢慢地踱步在那排了一整排的小丫头身前走过,犀利的眼眸一一扫过那张张稚嫩的脸,这是她的一批清倌儿,存了八年了还没出手,一来是因为年纪小,二来……老鸨挑了挑眉,看着那一张张上层的姿色,心中已是冒开了花,这一下子要是出了手,那整个长安还不得因为她的这些姑娘们沸腾啊!哼!对面的齐悦楼想跟她斗。简直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