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刘彻断然拒绝了,一直不曾直视平阳的双眼悠地射向她,带着恨意,“陈妃,谁都不想见。”
平阳苦笑了一下,弯身退了下去。
都说人生四大快事: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卫青稳占了后面两个,虽然不是金榜题名,但是却是又上了一级官衔,只可惜,两大快事,却不曾让他脸上的表情有任何的松动,看着眼前大红盖头的新娘子,他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将军,掀盖头了。”喜娘笑眯眯地弯了眼,忍不住催促。
卫青闭了眼,手下翻动,大红的喜帕被他挑开落在了地上,卫青却看也没看一眼,转身坐在了桌边,将桌子上白玉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喜娘一看这气氛有些不对,当下也不敢再多逗留,拉了人全都退了出去,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两对新人。
“将军。”佘妙儿微微抬眼,看着那独坐桌前一杯接一杯独饮的男人,别开了头。
“有些事情,我必须提前告诉你。”卫青冷漠的声音透出一股怒意,佘妙儿不动声色,这些,她早就预料到了,如果可以,她也想反抗的,她虽然爱慕卫青,可她从不做棒打鸳鸯的事,更何况,卫青爱的人是公主……
“我不会碰你。”
佘妙儿苦笑一下,双眼不由自主地扫过卫青手里的酒壶,微微摇了摇头:“将军,妙儿也有话要说,妙儿反抗不了圣旨,也不怪将军,可,妙儿是个女人,一个嫁给了将军的女人,将军爱着公主,所有人都知道,可如今,坐在这里的是妙儿,不是公主。妙儿想要自私一次,别的不求,只求将军,给妙儿一个孩子。”
卫青的身子蓦地僵直,孩子……冷冷的笑意从他嘴角里逸了出来,低沉的好听,却冰冷得骇人。
“不可……”卫青刚想辩驳,便觉得浑身一股燥热,脑海里反复出现的是那与平阳一起翻滚的画面,白皙的肌肤,殷红的小脸,卫青有些把持不住,一双虎眸狠狠地瞪向手中的酒壶……
“你下药!”卫青猛的回神,却诧然看到佘妙儿已是半退了衣衫,如奶脂般白嫩的肌肤让他瞬间呼吸有些苦难,而更可怕的是,眼前的佘妙儿竟是慢慢地变成了平阳的脸,交叠着,相似起来……
“娉儿……”卫青踉跄着站起身,朝着佘妙儿不稳地走了过去。
佘妙儿一张小脸早已泪流满面,抱住身前高大的身影呜咽出声:“恨我吧……就让我自私一次,就一次……我会成全你们的……”
夜,红了也暗了,徒留下北风呜咽,树影婆娑……
“公主?你真的要去?”平阳府门口,窦茵茵看着义无反顾转身的平阳最终还是忍不住地开了口,心中是不舍和不甘。
“回去吧,如果不是有两个小家伙要照看,本宫真想你陪着去,无聊的时候还可以下下棋。好了,好好照看云儿和襄儿,别让他们俩太贪玩。”平阳微微侧了脸,却没有回身,身后的马车拉了半车的行李,不多却都是必备的。
窦茵茵看着平阳的马车走了几步却又紧紧地停下,她脚下也不由自主地迈了上前,扒住平阳马车的窗口,与平阳探出的小脸对上了,眼眸里的悲哀和不舍那么地浓重,让平阳忍不住地红了眼睛。
“忘了一件事,你替我打探好太史令司马大人的公子可否游历有归,如果有,就进宫去见太后,让她宣召太史令,你则带着司马公子来普法寺寻本宫,记得了吗?”平阳微微拭了一下眼角,恳切地看着窦茵茵。
“记得了,我都记得的。”窦茵茵嘤嘤哭出了声,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别人?她何时能想到自己?
“公主……你不留话给卫青吗?”窦茵茵擦了擦脸颊,看着眼眸同样通红的平阳,忍不住问道。
“不了……没有必要了。”平阳叹息了一声,放下了车帘,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这一辈子的失之交臂,让他们再也没有拥抱的可能了,该放手的,就要放手了,幸好佘妙儿也是爱着青儿的,她多少也可以安心了。
马车骨碌碌单调的声音在空荡荡街道内响了起来,平阳紧紧地闭着眼睛,今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她忍不住地会响起他的温柔和狂肆……他,也会那样对她吗?心口被扯得有些疼,平阳将呜咽死死地压在喉头里,淹没在了平板的马车行进的声音中。
第二日,当卫青幽幽醒转的时候头是无比的疼痛的,昨夜的情景几乎在瞬间回笼,卫青惊恐地坐起身,慌乱地看向四周,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房间还是昨日的喜房,大红色的喜字贴了满屋子,只是,除了他自己褪下的衣衫,再也寻不到一丝别人的气息,卫青不觉皱眉,分不清楚昨夜的记忆到底是梦境还是事实。
“将军醒了?”门外,佘妙儿的身影蓦地传来,卫青一惊,跳下床拾起地上的衣衫慌乱地披在身上,却不言语。
佘妙儿也不着急,只是稳稳地立在门外,等着屋内的人给她开门。
许久,直到佘妙儿怀疑卫青是否真的醒了的时候,屋门一声吱呀之后,打开了,卫青脸色难看地看着眼前自己新婚的妻子,冷道:“何事?”
佘妙儿淡淡一笑,捧了崭新的衣衫挤入门扉:“将军快换上吧,一会还要进宫给卫夫人请安呢。”
卫青拧紧的眉头没有一刻松开,想要问问她昨夜的事,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抬眸对上佘妙儿弯弯的眉眼,笑的那么的明媚和诚意,卫青只得点了点头,一腔火气全都喷在了水里,烧不起来,却郁闷的可以。
“那妙儿就先出去了。”看着卫青伸手去拿衣衫,佘妙儿微微行了一礼,迈步就要出门,丝毫不以为自己是卫青的妻子,反而像个丫鬟一般,让卫青自己都有些别扭,只是,当佘妙儿路过他身侧时,那被衣襟遮掩的白皙皮肤上一枚暗红的印记让卫青陡地一震,衣衫也是失控的落在了地上,佘妙儿顿了一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他们……真的已经……卫青僵直了身子捡起地上的衣衫,有些不知所措,心头巨大的恐惧感萦绕着他让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给他一巴掌。
再见面时,卫青脸上的尴尬少了许多,多了几分阴沉,不去看佘妙儿,也不去想她,哪怕此刻她就坐在他的眼前。
卫子夫得到消息迎出来的时候,卫青和佘妙儿正迎面走过来,看着行动不便的卫子夫亲自出门相迎,卫青皱了下眉,还没上前去扶,已被佘妙儿抢了个先。
“娘娘,您怎么出来了?别动了胎气。”佘妙儿看起来真的很紧张,上前扶住卫子夫空出来的胳膊,小心翼翼的模样让卫子夫有些不自在。
说实话,卫子夫并不喜欢佘妙儿,相比于对平阳近乎崇拜的心情,眼前的佘妙儿让她入不得眼也是正常的,但卫子夫却没有表现出来,再怎么说,眼前的女子已经是她弟弟的妻子了,是他们卫家的人,她的任何不好都代表着卫家的不足。
“进来坐吧。”卫子夫没有挥开佘妙儿,任她扶着朝内殿而去,三人分坐,卫子夫跟前的桌子上赫然放着一抹明黄,让卫青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青儿,什么时候去边关?”卫子夫轻轻推开宫女递上来的清茶,担忧的看着右手边的弟弟,双眼留恋地锁着他黝黑俊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再过五日。”卫青的声音低沉,又带了一丝消沉,让卫子夫忍不住地叹息了一声,挥了挥手,示意小宫女上前,讲明黄色的圣旨拿到卫青跟前。
卫青有些不解,接过圣旨展开,轻轻地瞄了一眼,却蓦地瞪大了眼睛,复又抬头看向卫子夫:“这……”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卫子夫没有显示出一丝一毫的高兴来,却是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对陈妃念念不忘吗?怎么能转眼又将后位给了姐姐呢?”卫青从鼻孔里轻哼出一声不屑,怒火烧了胸腔,拆散了他跟平阳,却又给了姐姐后位?
“将军,隔墙有耳。”佘妙儿蓦地一惊,这才明白了明黄圣旨的内容,忍不住地皱眉提醒。
卫子夫心里也是为卫青的话惊了一下,再听到佘妙儿的阻止,心中对佘妙儿多了一丝关注。
“哼!”卫青冷哼,打一巴掌,再给一甜枣。
“将军可以戍边,从高祖皇帝以来,大汉与匈奴相峙,胜少败多,将军是大将之才,皇上也有与匈奴一战的打算,皇上是惜才之人,知道……知道将军与妾身成亲的事是委屈了将军,才会提拔卫夫人的。”佘妙儿苦涩一笑,抿了口清茶。
“我姐姐不用提拔!”卫青依旧恼火。
“傻青儿,姐姐肚子里怀的是龙嗣,庶出长子怎么都比不上嫡出的孩子,姐姐这是为你,为肚子里的孩子找到了依靠,他日你若功成名就,不会再有人瞧不起你。”卫子夫与佘妙儿对视了一眼,安心地抚了抚八九个月大的肚子,一脸的慈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