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裳被男人紧紧搂在怀里,鼻间不断萦绕着青娘日日制却未曾制得的香,她心乱如麻。
青娘曾经是不是也很想得到这样一个怀抱?
风裳有时觉得可笑,她那么想要应惊鸿回到她身边,却不成。
青娘那般思慕着也许只见过几面的的凤承天,而思慕的那个人如今却正抱着她入睡。
风裳不知道为何凤承天要与她这般亲近,她是臣,而他是君。
君与臣怎能同榻而眠?
同眠者不是只有夫妻,亦或他的妃子么?
后来,也不知怎么睡着的,只认为皇帝的寝宫果真是不一样的,蚊子都不见几只。
迷糊中,似乎是梦,又许是现实,她感到脖颈处的纱布被人拆了重新上药包扎。
之后脸上黏稠的血迹亦被擦拭干净,之后听到了凤承天在与唐康对话。
凤承天说,先将那酒窖关了罢。
唐康急问为何,凤承天的回答听起来有些落寞:“如今无人饮酒,开着亦无用。”
风裳在睡梦中咂咂嘴,她想喝,她其实很喜欢喝青娘酿的酒。
“唔。”有什么碰了碰她的唇,凉凉的,在起了热的长安夜里格外舒适。
她伸出双臂抱住了碰她的东西。
———
“大人还没回来?你们是做什么的?王力那里珠宝都白贪污了?大人白疼你们了!他当时在玄武门傻子似的,你们便不知阻止他?得罪了陛下有他好果子吃吗!哎哟喂,气死我了!”
三壮一大早便咋咋呼呼地在小院中大喝起来,他与院中一众兵士都属一个队伍,是以平日里风裳调查案件用他们居多。
三壮罚跑完之后,便想着去看看风裳,便有人告诉了他青娘与玄武门之事。
他虽脑子不如应尚机灵,但也知道这夜里执刀逼迫皇帝去见他,这不是找死呢吗!
是个人都知道,应尚要玩完了。
所以,当风裳推着轮椅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众人都只道他们是看见了鬼。
三壮首先一屁股栽到了地上不敢动,其余人则退到了三壮身后,以看鬼怪的眼神审视着风裳。
院里翠叶在阳光中如欲滴落的翡翠,几只鸟儿绕着树枝盘旋,其中有一只便站到了风裳肩膀上。
院里众人养着的一只黄色幼犬朝风裳叫了几声,便欢快地朝她冲刺而来,接着蹦到了她身上,摇晃着头往风裳怀里蹭。
众人见阳光渐盛,风裳并未魂飞魄散,这才放了心——应尚还活着。
只是她眼中血丝满布,两只眼睛肿如杏核,面色苍白,嘴唇红肿,如被蚊虫叮咬过后惨状。
这副模样依旧无人敢接近。
只有三壮从地面起来,拍拍身上尘土,小心翼翼凑近风裳,问:“小尚你可有事?”
风裳慢慢抬头看向三壮。
三壮对于风裳这副模样仍旧有些余惊,但为了不令风裳伤心,只能拼命挤出一丝笑意。
风裳摸摸怀中狗崽,眼神有些飘忽,意识似乎仍旧没有回笼。
她问:“三壮,王仵作的尸体可依旧在尸检房?这一晚可有发生何事?”
三壮正欲回答并未发生何事,忽有一兵士跌跌撞撞闯入院内,朝风裳一拜便道:“大人,西内苑有妇人来访,其言为王力与李满家属,可接见?”
风裳心里一抖,她握拳,思虑良久,郑重点点头。
她没有立即接见两家家属,而是先将自己彻底收拾了一番,至少看去不是抑郁愁闷之态。
待换了身衣服,已是半个时辰之后,她方去见了王力李满家属。
西内苑有专设的会客厅,本是百骑统领会见来宾所用,但因百骑统领于众人来言一直是未解之谜,故而这会客厅一般亦是空置着。
偶尔严华断案来西内苑时,会暂用一刻。
如今风裳既主了此次案件,自是有调用此会客厅的权力。
她入了会客厅时,会客厅内呜呜泱泱着涌满了人,风裳方明白了方才那小厮问她可接见的意思。
原是这两家家属就已将会客厅挤了个水泄不通,众人之中,风裳看到了那日去王府时见过的大夫人与王力的通房丫头,以及本已搬离长安的李满家属。
众人见到她进来,立刻止了声息,自动发让出了条路来,风裳迈步入上首之座。
她看到王家大夫人朝那位通房丫头狠狠一瞪,又朝似是李满家的夫人递了个神色,这才规矩了,将自己的孩子抱好,没再有所动作。
风裳将一切都尽收眼底,却并未说些什么。
她只看到通房丫头垂眸,掏出丝帕拭拭泪,接着在广袖间摸索着什么,少顷,竟是拿出了风裳曾赠予她的青铜鱼符。
之后,她朝风裳迈步而去,弯下腰,双手举起,举止十分恭敬。
“大人且取回鱼符罢,大夫人已将洛儿扶为妾室,洛儿此生便是老爷的人了。”
风裳看着洛儿颤抖的手,其上的鱼符亦随着她手颤动而抖动着,风裳知,洛儿并不愿意。
王力已死,谁愿守寡过一生?
风裳没有去接鱼符,只淡淡问她:“你可想清楚了?本大人的鱼符除了你便只赠予过另一极重要之人,你若交还,那之后,我便是再不会管你之事。”
洛儿猛地抬头,风裳才发现她竟已泪满襟。
风裳眉目立即紧蹙,心中有些触动,正想问她究竟发生何事,大夫人却见事情似有不妙,立即将怀中稚儿放开,朝洛儿走来。
大夫人首先将洛儿手中鱼符抢过,快速递给风裳,接着便将洛儿推到自己身后,又朝风裳恭敬一拜。
“大人,此乃草民府中家事,大人还是莫要再过问为好。大人该管的不应是我与李夫人的夫君之事?此事已过了些许日子,大人却还未曾有交代于我们。”
风裳垂眸睨了眼手中鱼符,随即将其握紧,收好。
她看向王府大夫人,大夫人丝毫不畏惧地迎上她的眼神,似是有备而来。
那好,那便看看,今日究竟有哪些好事等着她?
“夫人今日拜访西内苑定是有事告与应尚,夫人且说,应尚洗耳恭听。”
大夫人朝后看了一眼,亦是带领了一众家属团的李家夫人从座椅上起身,朝风裳走来。
王夫人首先开口,她轻咳一声,道:“今日既应大人在场,且北衙诸君亦在场,那奴家便说了。其实今日来并非是为夫君案件之事,而是与李家嫂子同来为应将军证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