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世靖这一招不好吗?顺势封了几个郡王便解决了缠斗不休的局面。白世恭早就知道他不好惹,所以他离间西北军和白世靖,在西北军中向燕青的威望无人能及,平西王也是功勋在身,爵位世袭三代,向燕青袭了爵位,加之西北军做后盾,白世靖想拔除他可就不容易了。就算向燕青不想反叛,最后也受白世靖猜忌,向燕青有野心,若时机好,为什么不反?只要白世靖稍有差错,头上的平天冠就保不住。有了向燕青牵制白世靖,白世恭放心多了。如今就是武神殿了,白世靖有二十五万禁军,西北军的兵符如今也在他手里,而武神殿,统共不过四十五万人马,白世明那里三十万不太够,白世恭这里十五万有多。白世明着了暮云的魔,一心要在武神殿做大,丝毫不顾情势。若是有天见到了暮云,大嫂也不喊,上前就是两耳瓜,若是醒悟还好说,若是继续糊涂,那便打死喂野狗。
白世明去豫章郡,如今也到宜州郡了,白世恭差人递了一封信过去。那是战书,也是戒言。
“长兄承志,见之展颜。幼弟与汝同气连枝,虽分属车池白龙,其间不过百千里,唇亡齿寒之谨,言犹在耳,如今兄长乔迁豫章新郡,实明褒暗贬,贿迁封地谓之蛮荒,且倭奴海寇横行,望兄长慎之重之。入主之初,注重民声,举廉亲贤,养耕萌商,息止祸乱。又先恭贺兄长鲲鹏展翼,从此天高地阔,不复诸多烦忧。东南之土,有兄一城,武神殿可光复矣,袭承父嘱,不违先志,百年之后安能认宗。亦知景和帝不可亲,亦知平西王不予善,我白氏分崩离析,难免遭阴人算计,故还有一事愿兄长思虑,兄弟阋墙可是大兄之所愿?议战议和,是以切盼回音。”白世明字承志,白士元期盼颇深。
白龙郡城已然步上正轨。豫章郡的劝诫也已送达,如今就剩桂阳郡了,桂阳郡乃是全国栋梁之郡,凭三十万农户,养活了全国百万人口。白世清本来鲁莽,但修身养性半年,如今已大不相同,白世恭的苦心算是达成所愿了。豫章郡本来的郡守名唤陈景时,因避讳“景言”更名陈辅元,字长安。祖上三朝为官,祖父年事已高,现罢官颐养天年,其父官拜尚书。陈长安有一兄长陈伯安在朝为巡抚。陈长安虽外放,但在官五年政绩卓然,垦荒修路,安民正道,桂阳郡再无流民,家家富乐安康。又重教化,大江之下,唯楚有才。故国的楚地,瘴气弥漫,多沼泽,多毒林,而今却是多儒生,多鱼米。不得不说,封桂阳郡,是白世靖的一步臭棋,往后的败绩皆因此而起。
白世清那日受了些损伤,回到白云寺静养,白士元自然乐意招待,但他走了以后,心里又有些空荡,不免向往儿孙满堂的景象,一时兴起就想见见白世恭。雇了马车便走,走了三日终于见到了白龙郡。白龙郡城一派堂皇,西门平日是不得开的,哨所戒严,外排三列兵,左右个一,一队巡逻。只得往东门而去,又见是往来车马,搂牌高坊。
见人先作揖,细问来者谁。白士元正色法号一宣,道一声“阿弥陀佛”。进了东市,街道井然有序,买卖讨还皆不在声高,店家小二旁立门口,迎人便是一句“客官里边请,打尖还是住店?”
“阿弥陀佛,劳烦施主,贫僧只需两个素菜一碗斋饭,一间素净的客房,有劳。”
“高僧有礼。”小二掸干净衣袖回了一礼:“斋饭三文钱,客房不知您住几天?”
“萍水之缘,只住一夜。”
“又是三文钱。高僧堂下用斋,还是客房?”
“堂下。”
“好嘞,您喝口水解解风尘,稍等片刻。”
“有劳施主。”
小二又施一礼,退了三步才回身小跑。
堂内有一说书匠,抚尺一拍:“上回说道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寒空门…”说到这低了语气,伸长脖子,一手招呼嘴边低声到:“这寒空门据说与我白龙郡颇有渊源呢。”煞有其事的模样唬住了不少人,说书匠一脸得意,清了清嗓子:“这寒空门专与江湖第一大门派梅花宫作对。寒空门有弟子三千,有长老八位。掌门系不惑之年的男子,儒生模样,一袭青衫白袍,羽冠束发,见之或称君子或称雅士,谁能想,谁能想,就是这儒生,杀起人来丝毫不会手软,前几日东风郡,我妻家弟弟,上街卖菜,那儒生抄着一口宝剑,那些宵小他一剑一个,最后又一掌打杀一个,袍不沾血,衣不留痕…”
白士元不会告诉他,寒空门其实弱得很,唯一掌门是个能耐得,较之世清要稳重。还有一个有眼缘的弟子,小小年纪根骨不凡。
白世恭昨个折腾了南珠一夜,到现在南珠还不曾出门,白世恭陪着笑脸,一直哄着。
南珠心里还是有些欢喜的,只是打不起精神搭理白世恭,一副恹恹的萎靡模样,白世恭还以为她是生气了。端了一碗鸡丝粥,跪在床头:“姑奶奶,好歹吃一点,好歹吃一点。”
南珠撑开一线眼皮,横着眼眸看了他一眼,把被子往上挪了挪:“你放那,我自己来。”
“那我扶你坐起来。”白世恭放下调羹准备扶她。
“你滚。滚远点。”
“娘子我错了,我是气急了,才会那样,吃饱了你打我…”
“再不滚我就绝食。”南珠实在不敢留他,她身上不着寸缕,白世恭见了又怕要发疯,如今她浑身没有一处好的,怎敢让他放肆。
“好好好,我就在外头等着。”
“拿我的衣服过来,然后滚出去。”
果然,白世恭听到衣服眼睛都亮了一下,南珠心里一晃,不着痕迹的往被子里缩。
白世恭不仅带来了衣服,还带来了伤药。又跪在床头,拿起粥吹凉了一勺,喂给南珠,南珠裹着被子坐了起来。白世恭一脸端肃,嘴巴抿着,眼睛瞪着南珠,两条眉毛像衙门里的刑杖,南珠不听话就要打她板子似的。白世恭是江湖气很浓的一个人,浪荡不羁。如今白世恭也是王爷了,身上的气势张弛有度,现蟒袍在身雍容端肃,南珠看了一眼就觉得心里是极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