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前要返回,南珠发了话的。将士们都很体谅白世恭,疾步行军中途没有休息。西南要塞在两山石壁之间,白世恭想烧一把火,让上边的树倒下去,把他们逼出要塞,看他们是去是留。斥候带来消息,现在西南要塞步兵至少五千,铁骑或近一万,府兵不适合正面冲突,折损太厉害白龙郡承受不起。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最好,这个屈人之兵的方法很多,天时地利人和都是变数。秋高气爽的天气来一场山火必然势不可遏,左右有火,敌军只能前后,他若敢进,军心不定必然受挫,他若退我便退。平西王的次子非常诡异,白世恭万万不敢追穷寇。
“西南要塞原驻军有多少人?”
“五千,不过昨夜抽调人手去寻周夫人,留下不到两千,敌军入侵又趁换岗时候,余下驻军不过一千出头。”
“现在人呢?”
“被当作人质,正在与我军交涉,周夫人也在其中。”
“不要轻举妄动,他有什么要求,让沈清先答应,保住那些将士。”
“如此一来…”
“反正又不算数。”
“是。”
伙夫们还带了一些油过来,沈清果然想的周到,如此一来大火更加汹涌热烈,火苗顺着枯黄的茅草一下燎上树枝,树皮上的松脂烤化了,大风一吹,火势锐不可当,红成了血,半边天都被烧融。身为伙夫,或许打仗不行,但烧火本就是看家本领,他们知道如何火才会最大,他们也是兵,知道火生在哪里让敌人压力最大。
南珠见火已经升起来了,手中的笔抖了一下,干脆撕了纸,但心中的焦躁却没有减弱,白世恭下了死命令,她不能出城。沈清正在和敌人周旋,突见前头大火烧山,不由心头一乐:“你的要求我都答应,能不能先放了他们。”沈清可知道周咏薇周夫人在里面呢,三公子就看了几眼南珠夫人就被打的半死,不知道这些可怜鬼会怎样的下场。沈清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平西王次子手下的大将康平不安,兵临城下还能笑出来,绝对有诈,心里已经萌生了退意:“这些人质我先放一半,沈将军跟我去见一下我们二公子。”
“不不不,你看看西南要塞,着火了,你不去看看?”
“哼,调虎离山,我是不会上当的。”康平开始有些紧张了,握在剑上的手在军袍上擦了擦:“你们退回城下,今天晚上再议。”
“你走可以,人质不能带走。”谈判失败,沈清不敢让敌军带走人质,谁知道会不会有去无回。沈宁做事中规中矩,作为府兵的统领他见多了人精,不可能冒险。
康平真的急了,他估摸着武神殿来人了,白龙郡的援兵到了,他得到的消息是白世恭叛出武神殿,和白世明撕破脸皮了,现在看来传言不真,或者说白世明想趁乱拿下白龙郡。于是他抓出一名府兵,一剑抹在他脖子上,那府兵瞪大了眼睛,捂住伤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抽搐了几下,倒在了地上。沈清看着他倒下,血液如洪水般冲进他眼里,他的手按在了剑上…
浓烟遮住了天,风送来的灰烬落在了战甲上,沈宁红了眼,剑拔出了一半,突然一滴水洗掉了手上的灰,沈清抬头看了一眼,跪在了地上。康平收起惧意,再次抓过一个人质。
“沈…沈宁…沈清,救我…”
沈清看了一眼,是咏薇,他垂下头:“救不了,我谁也救不了。”又一滴水落进他后颈,天空响起了闷雷,下雨了…
白世恭呆呆的蹲在山脚下,看着乌云卷来雨水,风猎猎的刮过火苗,风过一趟火苗矮一寸。
“哈哈哈。沈将军,我先回了,晚上再议。”康平心情舒爽,快马加鞭冲向要塞,他麾下的骑兵可全部都还在这里呢!
“轰…”岩石崩倒,几个呼吸间,西南要塞便不见了踪影。滚烫的岩石崩裂,连带崖壁都倾倒,这条南下的路彻底没有了。康平眼睁睁看着八千铁骑死在面前,没有一个发出了惨叫,人和马都在静默中死去。
沈清看着,手里突然有了一丝力量,雨浇灭了大火,扼杀了他的希望,转眼间西南要塞覆灭,这场仗又能打了。
康平赶紧掉头,保住人质是他现在唯一的活路了。
白世恭赶紧招来斥候:“让沈清困住他们,不要谈判,等我过去,算了,把马给我,你去帮我跟夫人报一声平安,让她抽调一些弓箭手过来。”
“沈将军吩咐过抽调军队得有信物。”
“我爹的剑在她手里,能吗?”
“是。”
荒山上冒起黑烟,大雨奋力浇灭山火,一路上碎石满地,马不敢过快,白世恭心急如焚却也奈何不了,顾不得抹脸上地黑灰。
“我的兵死一个,你们死十个。”沈清上马指挥骑兵结成锋线:“康平,你不会死的,有比死更痛苦的。”
马匹焦躁的踱着,对面的步兵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逃肯定逃不了,打又打不过,看这架势即使投降也免不了一死。凉风一吹,两股战战,死死盯住马蹄,一旦马跑起来,自己要比马跑的更快,每个人都这样打算,康平看在眼里,他狭住人质,沈清认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也叫沈清救她,说明她还有点分量,他不断的往后退。
白世恭匆匆赶来,看见咏薇在他们手里,又锤了几下马,飞到康平眼前:“放了她。”
“世恭,救我…”
“别过来,我杀了她。”
“七公子危险,快退。”
“我叫你放了她。”
“让他们退后”康平挥剑准备喝退白世恭,白世恭一把抓住他的剑,咏薇抓住康平的手腕,一闪身把他的手拧成麻花。
这时一架马车又挤了进来,是南珠。斥候现在应该刚到白龙郡,南珠是偷跑出来的。
“胡闹,谁准你出来的。”白世恭一记鞭腿把康平抽倒在地。
“没有令剑,你凭什么指挥军队。”南珠扬了扬手里的剑,南珠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清言。
白世恭看了一眼沈清,沈清下马跪在南珠身前。
“起来吧。”白世恭看向人质集中营:“不要再做无谓抵抗,我不想杀人。沈清把投降的关起来,不投降的全杀了…沈清…”
“七公子…”沈清看了一眼南珠,意思不言而喻。
“把剑给我,女孩子整天舞刀弄剑像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