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又是烈阳如火。
小皇子的降临,并没有带来多少喜庆的气息,只因皇后在生下小皇子之后便陷入了昏迷之中。是以,整个辰华殿乃至整个皇宫内的气愤都显得有些低迷。
而我,便是那小皇子,南宫澈。
辰华殿的偏殿内,我抬头望了一眼四周,显得有些烦躁无奈,从刚才到现在,春雪一直频繁出入这里,她不断的和奶妈说着什么,奶妈频频点头应下,而后转头时,看着床榻上的我,一脸的愁容。
我虽然听不清她们在说些什么,但我能猜出她们说的大抵就是我的母后。从我出生的那一刹那,因为难产,因为刺客,使得母后在生下我时,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此时此刻,何老更是守在母后身侧,寸步不离。
而我,在我睁开眼点那一刹那,有惊讶亦有些不敢置信。在我最后的记忆里,我最爱的人拿着一把利刃将我刺死,原以为已然死去的我,却变成了小时候的我,一个才将将出生没多久的我。
我有过迷茫和困惑,却在后来有了一点点的庆幸。从头再来,虽然看起来有些令人难以置信,甚至像是在做梦。但倘若是真的,对我无疑是最好的,因为这样我至少还有机会去复仇。然,现在的我,更迫切的想要见到我的母后,那个传闻中最美的,我的母后。我自小没有见过她,唯一能看到的,便是母后的画像。再有的,便是从裕王爷口中听到的母后以及父皇。
可是现在,母后昏迷不醒,不能说话也不能走路的我只能干躺在床上,等着有人带我去见母后。只是,两天过去了,我能见到的依旧是春雪,明玉还有奶妈。
躺在小床上的日子倍受煎熬,我随时竖着小耳朵听着,只听得春雪说母后的情况似乎一直不大好。何老也正倾尽自己所能为母后治病,而我尽管知道这次的母后并不会有事,但心里依旧担忧害怕着。
这样干等的日子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直至我等到有些烦躁不安的时候,春雪终于抱着我去见了母后。也便是在那一日,我终于见到了传闻中单母后。只那一眼,我心中的惊叹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那一日的阳光并不甚明媚,大殿中的光线甚至是有些昏暗,母妃坐在床榻上,面容被掩去了一半,尽管如此,我还是从并不亮的殿内看到了母后的容颜。
我的母后,正如那些人所说,母后是一个美人,美的有些惊天动地,美的让人叹为观止。美的,让人望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目光。而这美,更是用一幅画所不能表现出来的。
然而,那样美的母后的脸色并无太多的笑容,只因这个时候的父皇并不在此处。罗云国亲自挑起了战事,父皇为了平息战事,亲自领兵前往去了边疆。父皇的不在,便也会成为我一辈子的遗憾,我此生此世,怕是再也不能见到我的父皇了。
想到此处,我心里便有些难过。
不过,能见到母后,也算是了却了我一桩遗憾。所以,我心里在暗下决心,只要我在,我便不会让母后离开我的身边,以至于到后面,我们再没有了见面的机会。
……
在母后醒来后的几天里,我时常能见到她。在母后怀里时,是温暖而幸福的,闻着母后身上的丁香味,更是能让我安然睡下。这样的日子,平淡而又让人温馨。
如若说,后来的母后没有被噩梦缠身的话,我大概能享受一辈子这样的温存。只可惜,母后身体好转以后,每每到了夜里,总是能被噩梦惊醒。
裕王爷曾说,母后就是因为这噩梦,便费尽心思,千里迢迢去了战场,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头。
我好不容易见到母后,自是不希望母妃后前去。于是我便整日整夜没命的哭,只希望母后会因此而会不舍丢下我。
然,我终究还是低估了母后对父皇的感情。因为我的缘故,使得母后愈发难过,之后便是日渐消瘦。
母后临走时的前一天夜里,我与母妃是相拥而眠的。可到了半夜时,母妃又一次被噩梦惊醒,这一次的惊醒,让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不安。我像婴儿般大声啼哭,企图掩盖掉我内心的恐惧。但是,母后却落泪了。
刹那间,我的心抽疼的愈发厉害。
母后说:我的澈儿,你是懂母后的,对吗?
他喉咙干涩,想说不懂,却始终开不了口。
母后又说:若是你的父皇不在了,我定是无法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本已经失去太多,所以现在我害怕失去的更多。
母后又说:如今边疆战事如何尚不能知道,我知自己不该想的太多,可是,夜夜梦中看到他就那样倒在我面前,我心中除了害怕还是害怕。
是了,母后的心里在害怕恐惧,她心里是爱着父皇的。我虽一直只是听说着母后和父皇的故事,却很能明白母后心中的感受。
在那一刻,我再也找不到阻止母后的理由来。最后的最后,我选择了妥协。
……
母后临走的那一日,我尽可能的表现的最好,谁与我说话,我都是笑着,可这笑却又太多的苦涩。
母后释然了,她本是因为放心不下才一直没有离开,而这一次,她终是叫上了春雪明玉和明哥以及阿远离开了。
安排母后离开的是裕王妃,在她精心帮助下,母后顺利离开并前往去了边疆。
目送母后的离开便意味着永别,我努力过要阻止,可最终我什么也做不了。
……
时间匆匆,盛夏才将将离去,秋日的晚风才轻轻吹拂。在裕王府的日子里过的向来快,短短几个月,我已然在裕王府内待了相当长的时间。
我扁起嘴唇,耳旁只听得有急促的脚步声在渐渐逼近'。不多会儿,已经有小厮走了进来。
“王爷……”小厮的声音里夹杂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我目光一黯,蓦然闭上了眼睛。
“何事?”
“皇上,皇上还有皇后……”小厮后面的话并不大,而只我却听得有器皿掉落在地上,撕裂开来,正如我此刻的心,碎的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