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时夕方止住了笑,而后正色道,“你能来与我说这些,我很是开心,你放心,就算是为了阿阮,我也定然小心,不让他们对我有机可乘。”
苏瑾莞尔,道,“其实,此番我与夫君皆会帮你。而我今日来,其实还为了旁的事情。”说完,苏瑾抿了抿嘴唇,眸中划过一丝愧然。
见状,时夕道,“你我是朋友,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然,苏瑾望着他,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可还是关乎我的事情?”见她这般为难,时夕顿然明白,苏瑾要说的这件事,定然与他有关。
一旁,春雪见苏瑾犹豫,知她是顾及时夕,便擅作主张,为苏瑾开了口道,“是唐御医。”
“我师傅?”时夕怔愣了一下,看向了春雪。
春雪咬唇道,“此番皇上连续病重,太子妃已然查到了一些眉目,而这件事,皆是……皆是……”
“皆是关乎到皇上?”时夕的脸瞬间就白了,很是难看。
“是……”春雪小声嘀咕着,继续道,“太子妃说,时公子是个深明大义之人,但这件事事关时公子的师傅,所以太子妃思来想去之后,觉着这件事还是要与时公子说清楚的好。”
听罢,时夕转眸看向了苏瑾。
“春雪说的可是真的,我师傅他……”
苏瑾点了点头道,“是,唐御医在此前的时候就已然有一次,只是那时候还是怀疑,尚没有证据。此次唐御医与南宫翎走的越发的近,在小顺子死去以及右丞相府被抄家以后,唐御医先后两次去了九王爷府。”说到这边,她转眸,唤道,“明玉……”
话音落下,明玉上前一步,来到苏瑾的身旁,然后朝着时夕微微弯了一下身子后道,“你师父与九王爷好似生了嫌隙,在去九王府时,他与九王爷都先后争吵过。两人谈及小顺子时,唐御医便以此要挟,说若是王爷不顾及往日情分,便要将小顺子的事情抖了出去。后来,九王爷被纠缠不休,便给了唐御医一些东郊的一些田产铺子的契书。眼下,那些田产铺子也已经到了唐御医的手中。后来……”明玉微微顿了一下,继续道,“阿兰在潜入唐府的时候,在唐御医的药房之内,发现了第一次加害皇上时,所用的药引子……”
听到此处,时夕的脚往后踉跄了一下,身子陡然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我知他总是会一些小利犯错,却不曾想他竟然会与九王爷勾结,进而加害皇上。他……他这般,可是有顾及到整个唐府的人……”
“加害皇上,乃是大罪。”苏瑾看着他道,“若是证据做足,你必然也会遭受牵连。”
闻言,时夕闭眸咬唇,“当初,你因为你姑姑的事情,尚且可以做到大义灭亲。此次,你也知道我是怎样的人,这件事,你不必顾及我……”说完这些话之后,时夕感觉自己的身子好似被抽空了一半,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恍惚。
谁能料到,他的师傅竟然贪得无厌,到了现在,竟还看不懂朝中局势,跟着南宫翎犯着这样的大错。绕是时夕对他已经失望至极,并且也不愿再与他有过多的结束。但是,他对他多年的养育之恩是真,若没有他,便没有现在的时夕。
哪怕……是他将自己的腿弄的无法行走,让他坐了将近二十年的轮椅。可是,再多的恨,也是有着感情的啊……
若非如此,他又怎会只是离开,而不是给他直接恩断义绝呢?
良久,时夕的心情一直都没办法平静下来。后来苏瑾再与他说了什么,时夕也不甚听的进去。
末,回到自己屋中时,时夕恍恍惚惚,眼神显得有些飘忽不定。
阿阮犹在屋中写字,看到时夕回来,乖巧的唤了一句,“时哥哥。”
阿德笑着轻拍了一下阿阮的头,然后抬头,才正要问公子去做了什么时,就见他模样奇怪,他不禁愣了一下。
“公子这是怎么了?”阿德担心问道。
时夕垂眸,看了一眼阿阮,抿了抿唇,顿了有片刻之后,他道,“阿德,明日我们回一趟唐府。”
“唐府?”阿德惊愣道,“公子是要去见老爷吗?”
“嗯。”他低低应了一句,声音听着很不对劲。
阿德不由问道,“公子方才是去做了什么?”
时夕的睫毛颤了一下,“无事,不过是看到了一样东西,想着……明日亲自交给师傅……”说完这些之后,时夕走过来,缓缓坐在了阿阮的身旁。
他藏有心事,此时坐在阿阮身旁之后,已然有些心不在焉。
公子自离开唐府以后,就从未想过要回去。他跟着公子多年,明白公子心中所想,所以,他便也只能一直跟着,从此不再提及唐府两个字。
今日,公子委实怪异。可阿德又不明白,这龙门客栈的小二将公子请过去之后,究竟是能与公子说些什么,不仅让公子变得怪异,竟还突然间要回到唐府去。
此时,实在是太过怪异了。阿德张了张嘴巴,想要问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之后,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
苏瑾回到马车上时,春雪坐在旁侧,叹道,“方才见时公子那模样,也委实可怜。原本他那个师傅就不大好,现在还犯了这等错事,这任谁听了,都有些接受不了吧?”
苏瑾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她是明白时夕此刻的心情的,就如同当初,她猜测到姑姑犯了大错以后,同样惊怔,害怕以及无措过。
苏家曾一度风光,皇上对姑姑虽没有太多的情,但在怡妃时候,也是相敬如宾。
而她的姑姑,因为一时的错念,一步错,步步错。她害的冯家含冤入狱,怡妃求门无路,自烧寝宫,让宫女悄悄的将南宫瑜送出了宫外。再后来,姑姑又为着六哥的事情,事事筹谋,最后,竟是闹出了所谓的“瘟疫”之事。
一桩桩,一件件,皆使得苏家背负了太多的生命。她想做一个瞎子,却忘不了皇祖母对她的好,还有那一条条无辜的生命。而不做瞎子的遭遇,便是让苏家上下多少无辜的生命跟着遭受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