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升尴尬地摸摸头,停下脚步,“是。而且我们还被发现了。”
“怎么说?”橘介也只好停下,她习惯性地用右手食指和大拇指在下巴尖反复摩擦,来回划过。
回到王城,她也的确想过北暮疆是北疆使者的身份,而且北疆奇蛊正巧种在橘映水身上,都做得如此明显,她如若不看出什么端倪,这堂堂凌裕女皇岂不是做摆设了。
但奇怪之处,倒也在这儿。北暮疆不仅不事先回避她,反而拉她看了那两个凌裕骗子,一副无助的样子,实际上……是躲在那看戏罢,未免做得太刻意了些。
橘介蹙眉,总觉得她遗漏了些什么。目光触及腰间,她才恍然。“荆升,把他们都叫回来,不必再跟踪调查他了。”
“是。”荆升老老实实地弯腰行礼,目送着橘介离开大殿。
这一头,橘介心中了然,急匆匆地拉了匹御马便赶往了丰裕殿。昨夜她留宿在苏秩的寝殿中,所以北暮疆给她的小荷包理应是在那寝殿当中了。
丰裕殿——
“陛下,您怎么有空来这儿?”橘介进门的时候,苏秩正在正厅悠哉悠哉地品茶吃点心,“不如坐下吃些点心,这些是您走之后太皇送来的,想来她老人家一定……”
橘介挥手打断他的话头,“孤不吃。你可记得昨夜我留宿于此时是否留下一个荷包?”
苏秩抬眼看她,半晌才露出一个笑容——活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似笑非笑,不如不笑。“陛下来这,原来并不是找臣夫的么。”
橘介本身也没有同他开玩笑的意思,于是收敛了笑意,认真地看他道:“若你还记得,便告诉我它在哪儿?”
苏秩仍是一副慢吞吞的样子,吃一块点心喝一盏茶后,他才继续说:“臣夫当然知道,陛下昨晚可是在臣夫这儿入睡的。”
“但是,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苏秩从腰间拿出那个荷包,举起手来扬了扬,“如何?”
虽说条件具体是什么她不清楚,但以此说事,大概的内容她也猜了个七七八八。那些事虽然重要,但映水的命,明显更重要。她不想像太皇一般,给人留下冷酷无情的一面。
见橘介点头,苏秩才站起身,笑着说:“一,我要陛下将我的姊姊,也就是父亲的长女苏涉浅调来朝中做将军副手。二,我要陛下在册封典礼之后十日,都得来丰裕殿就寝。”
“好。”橘介细细想着,将军副手,名义上看来是将军的辅助官,但职责与军队打不到什么关系,所以充其量不过只是个小官,若要对军队做何事还需要暗暗积攒实力才行,而第二个要求也算不得过分,大不了被人们说帝后关系和谐亦或是称苏秩为祸水吧,祸不及根本,等到了那时候再细细作定夺也无妨。
苏秩不带丝毫犹豫地将那小荷包递给了橘介,笑笑便送走了橘介。
“主子英明。”
书房这边,橘介堪堪踏入门槛,便迫不及待地从腰间拿出那个小荷包,打开后果然发现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一个极小的白玉瓶,至于旁白塞上的一张小小字条,她也来不及看,只得关了重新将荷包系在腰间。
打开并翻倒玉瓶,一颗呈褐色的小药丸便躺在了橘介手掌心上,她细细思酌一番,转身向站在一旁低着头的宫娥说了声:“替孤把小柔找来。”
那宫娥轻轻应了声后退出去。
重新拿出荷包,她抽出那张小字条,上面写着的几个字让她略略有些吃惊。“张伯,您可知道师父去哪儿了?”
她师父聂竹,自从她登基继位以来一直都住在她父君曾住的泷涵宫,自己虽常去探望,但老头子似乎完全不领情,十次去九次都看不到人的那种。通常她走进书房,在桌子上就会看到一张字体漂亮的字条,上面通常写着——你师父我近来无事,出宫巡游,去去就来。他的行踪也神秘莫测,偶尔去北藏,偶尔游遍祖国大好山水,日子悠闲到她甚至怀疑这个凌裕首席军师是不是仅仅是个口头职位,除用来装|逼之外毫无用处。
“我打听过了,聂先生现在恐怕是在南漠。”被称作张伯的老者答道,他坐在离橘介不远处的一把椅子上,看起来精神抖擞,不像是一把年纪的老人,“不妨丫头你去小桓子的宫里瞧瞧。”
张伯是橘介的父君越桓在入宫前就跟在他身边的人,忠诚稳重,且自越桓走之后,张伯便细心对她,所以于橘介来说,张伯不仅仅是个忠诚的仆人,更是个贴心温柔的家人。
是了,聂竹先生溜走出宫之前通常都会留下一张字条让她放心,这次或许会有或多或少的线索在里头吧。
“多谢张伯,我会去看看的。”橘介朝他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去泷涵宫的事情得搁浅搁浅,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得把药给映水吃下,待她平安无事后她才能安下心去处理聂竹的事情。
她顶喜欢把事情一件一件地捋清楚后再慢慢做下一件事,有条有理,这样才不会迷失。
做猎场里的猎人,可是远远比做迷失方向的猎物,要好的多。
起身。
小柔适时来了,“陛下,找小柔是否有事?”
眸色闪了闪,橘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她扬起笑容:“和我去宛宁宫走走吧?”
小柔眼前一亮,一脸喜色:“找到了解药?”
橘介点点头,越过小柔,“嗯。”
宛宁宫——
才进入寝殿,橘介就眼尖地瞧见坐在床榻一旁,正和床上的人儿打趣着的轩辕澈。
“陛下。”
“容殿怎么在这儿?”橘介也不含糊地坐在轩辕澈身旁,任由橘映水扑到她怀里。
轩辕澈一手戳戳橘映水的小脑袋,一边笑笑:“臣夫昨天就留在此处了,想来则选也顺利完成了罢。”他抬眼瞧着橘介的眼睛看,有些喜意,没看片刻,便又转头对着橘映水说话:“你这小没良心的公主殿下,我陪了你将近两日,都没这么亲近我,谁知陛下来了你就扑。”
橘映水朝他吐吐舌头,鬼灵精怪的,让人讨厌不起来。“皇上姐姐,我觉得,您以后把澈哥哥赐给我吧,虽然我不舒服,但澈哥哥陪着我我就好了好多好多呀。”
橘介刮了刮她嫩嫩的小鼻子,忍俊不禁,于是故意逗她,“好啊,待映水长到十岁,我就将你的澈哥哥休了,赐给你当夫君,你看如何?”
橘映水直点头:“好呀好呀。”开心了一会儿反而又低头不说话了,整个人闷闷的,一反刚才的喜态。
“怎么了?”橘介皱眉,莫不是蛊毒发作了?她捞起橘映水抱在怀里,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小姑娘的额头温温和和,并无异常。
“皇上姐姐,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说。”橘映水嘟嘴,“不想让别人知道。”
她无奈挥退其他人,轩辕澈也起身揉了揉橘映水的脑袋便走了。
“我的蛊毒,是自己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