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时间,在家人的安排下,我走马灯似的相亲。
结果可想而知,没有一个能入眼的。我没统计过数字,有百多人吧。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全被我的容貌倾倒了,可是他们自身,不是色得嘴流涎水,就是衣兜捉襟见肘得一塌糊涂,再或者年纪成为羁绊。我越来越麻木,越来越机械。
就是在此时,我认识了武大。
武大的貌丑,武大的矮矬,把我惊得目瞪口呆,可武大的憨实肯干,却着实吸引了我。在整个阳谷县,他腿脚虽然不利索,却白手起家,靠卖炊饼置起了临街的一幢两层楼房。这样看上去,他的人倒显得高大。
我第一次有了心跳的感觉。
我找来闺蜜做参谋,重点是他位于阳谷县紫街的楼房。
我找借口说他的房子闲置可惜,想租住一爿半角开个店铺。
也许武大被我的媚眼电到了,他居然未加拒绝。
我们楼上楼下逡巡,闺蜜啧啧连连。
武大的家称得上复式小楼,面积应该有二百多平方米。客厅十分宽敞明亮,后房便是他做炊饼的工作间。而且,小楼和其他人家连在一起,又临街,即使不对外出租,一楼完全可做店铺使用,可说是典型的商住两用。
闺蜜两眼放光,悄悄对我耳语:“这可是条大鱼!”
我春风满面:“考虑考虑?”
闺蜜神采飞扬:“当然!”
我们请武大吃饭,进一步深谈。
武大兴奋得黑紫的脸变了色,一双粗糙的手交叉,不知该放哪里好,惹得我和闺蜜窃笑不已。
不消说,我和武大恋爱了。
这个消息,把我的朋友们震懵了,他们认为我犯了花痴,商量着要送我去看医生。我说了武大的复式小楼,说了他身残志不残的奋斗历程,他们一个个都噤声了。
不过,依然有人坚持说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我带他们去看房。他们惊叫着,楼上楼下看了无数遍。他们一致的看法——此房能全款付清,说明武大身上还有足够的银两。这样的人虽然身残,也足以让人托付终身了。
我成了他们议论的热点人物。
不过,我在和武大亲热时,说实话,身体还是有抗拒的本能的。然而,每每此时我便会闭眼,我的眼前闪现着那栋复式小楼,我僵硬的身体逐渐变得舒缓,努力迎合他。到了后来,我完全适应了武大。
我决定和家人摊牌。
像扔了一枚炸弹,那一刻,全家人哑口无言。好长时间,娘疯了般一声惊叫,然后失声痛哭。爹嘴唇抖动,半晌,将一只饭碗横空扔向我。
“告诉你,不行!”爹气得脸色青紫。
“生米煮成熟饭了呢?”我赌气。
“你杀了我吧!”娘拿着一把剪刀扑向我。
爹和娘哭着抱在一起,哥哥呼地坐起,狠狠扇了我一个耳光:“你敢嫁他,我这就去卸掉他一条腿!”
“你敢!”我愤怒得眼中喷火。
“滚!我没你这样的女儿!”爹脸上青筋突暴。
“滚就滚,我的婚姻我做主!”我毫不妥协地收拾东西。
娘呼天抢地:“这孩子疯了呀……”
我是疯了。我为房子疯了。
偌大的阳谷县,没有一处宽敞的住房怎么可以呢?整天憋在鸽子笼般的小窝里,还会有心情谈爱?见鬼去吧!
我搬到了武大家,武大欣喜若狂。他还算有心计,以他著名点心师的身份,多次带礼物拜访我的爹娘,给他们买金送银,终于有一天,爹娘含泪对他点了头。
“这是命啊!”爹和娘泪语凝噎。
我们成了人人羡慕的一对。
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了。是的,我是潘金莲。后来行者武二到我家,我专门给他腾出一间大卧室住,这在你们可能是根本不可想象的,不过我做到了。
后面的故事我就不说了,你们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