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修行?
针对这个问题,修行界有一句名言:人生便是一场艰难的修行。
此刻,正在考试的修行者们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中某些无法言说的微妙含义。
好不容易解开了那道令人心惊的火漆封印,刚松了口气的修行者们,在展开考卷的下一刻,忍不住放下笔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们觉得很不可思议,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如若不是,怎么这考卷上的题目会如此奇葩?
修行者资格证书考试共分四门,今天这一场考的是《修行工程经济》。
虽说当今修行界已经向世俗界妥协了许多——这修行者资格证书考试的方式便是学的世俗界的那一套——可是他们毕竟还是修行者,在往年的考试里,比如修行工程经济这一门考卷的题目大体上还是以修行的知识为主,世俗界的工程经济知识为辅的。
在长年累月的修行之中,那些关于修行的知识早已深入这些年轻人的脑海。按照惯例,他们只需要随便看看教材,考试的时候凭着自己脑海中的修行常识和那些最简单粗浅的经济学理论,便足可以应付掉这门考试了。
可是……
某个考场中,来自云梦泽的秦书恒目瞪口呆地扫了一遍卷子,继而愣在那里。
这也太不按套路出题了吧……他有些懵,考卷上的题目有80%是他看不懂的经济学原理,剩余的那20%关于修行知识的考题,也混杂了大量繁琐的计算,需要熟练掌握教材上那些深奥难懂的公式才能解答出来……
太难了,这些题目太难了……秦书恒完全不会做。他心虚地左右望了望,发现很多人和他一样正在左顾右盼,这才放下心来。
这该死的考卷是谁出的?秦书恒恼火不已的同时心中也有些不屑,分明是在找茬啊,这么难的题目谁能做出来嘛!
不过,既然大家都不会,又不止我一个人,那就太好了。秦书恒正这么想着,忽见自己身旁那人一路奋笔疾书,刷拉拉在草稿纸上演算着一道道公式,不由得怔住了。
他认得那人,是玉殿宫的顾之行。
看样子,顾之行竟然会做?秦书恒望了一阵,直到监考官来到他身旁严厉地咳了一声,这才悻悻地收回了目光。
顾之行想必是个书呆子!想着顾之行那张眉清目秀的书生脸,秦书恒不以为然地想道:也就这种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能答得出来了!
在秦书恒的概念中,修行者需要读那些书干什么?修行者比拼的是修为境界,只要修为境界足够高,再加上有深厚的家族师门关系做保障,以后进入那些大的修行企业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儿。
反正那些繁琐的研究工作有世俗界的那些人来做,修行者只需要负责管理他们便可以了,何必费那些心思呢?
有那看书钻研的功夫,还不如好好提升自身的修为呢!
秦书恒是这么认为的。
与他有相似想法的人,在这考场中还有不少。
于是他们只能对着考卷望洋兴叹。
正如李沛源考场之中,半数的修行者的心思已经不在考卷上了。
看着那些似乎在培训课上听老师讲过的名词,他们心中想起来的只能是在课堂上兴奋谈论着渣玄与三朵花儿关系的那些悄悄话。
还有半数的考生正在苦思冥想,认真地答题。
今年的考题确实太难了,即使这些修行者有对考试教材下过一番苦功,可依旧觉得下笔艰难。
那些知识面太过艰深晦涩,也不知道出题人到底看了多少遍教材,才将那些犄角旮旯的生僻知识点选中,出在了这份试卷上。
有些人望了望李沛源,只见李沛源神情严谨,笔下一刻不停。
不愧是七杀李沛源啊……人们这么想着,心中只剩敬佩。
他们再将目光看向了那个男人。
有许多人从考试开始,就在看着那个男人。
陈玄全程保持着惯有的冷淡表情,时而会皱起眉头,只是他的那支笔却和李沛源一样,是一刻都未曾停歇。
人们不相信陈玄会如李沛源一样能够解答这份考卷,也不愿意相信。
渣玄,肯定是在故弄玄虚。不会做就不会做,何必装神弄鬼?就你那看了三个月书的半吊子水平,怎么能够答得出来?
他们心中这么想着。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暴雨声越发大了。
开考半小时后才可以交卷。
往年里,极少有人会在半小时这么早的时间就交卷。
可是今年提前交卷的人数很多。
每个考场之中,都有近三分之一的人选择了在开考半小时后就交卷。他们将选择判断题随意填满,简单题和计算题瞎写一通,当做是应付了事的交卷了。
反正也不会做,再待下去也是枉然。
离开考场,这些考生聚在一起,走廊中不时响起叹气声与咒骂声。
步冰耳中听着这些声音,无奈地叹了口气。
现在的年轻人真的太浮躁了。她好看的面庞上闪过些许郁色,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其中。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步冰抿了抿嘴唇,或许是整个修行界出了问题吧?
大环境的浮躁造就了这些人今日的悲哀。更悲哀的是,可能这些人还不能明白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他们只会责怪今年的考题太难,而不会反思是自己没有静下心来看书学习。
不过……所幸还有许多人不是这样的。
她望向留在考场中的那些年轻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
时间悄悄地走着,越来越多的考生在与这份难度极高的考卷的斗争中败下阵来,无奈地选择了交卷。
张青和步冰监考的考场之中,已经只剩下十余个考生。
张青严肃地站在讲台上,望着考场中的考生。而步冰正在教室中缓慢地来回巡视着。
身为修行工程经济培训课的讲师,她对于今年的考题也很好奇。在这不断地巡视之中,步冰的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
不愧是太玄宗的那两位前辈出的卷子,考点也选的太艰深了一些……步冰越看越觉得心惊,有几道题目连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落笔,更不用提这些学生了。
剩余的考生,有很多人已经放弃了去解答最后的几道计算题,专心地开始检查前面做过的题目,力争在这些题目上不至于失分太多。
除了……那两个人。
李沛源和……陈玄。
步冰的身影在他们两人身旁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
李沛源的答题速度十分稳健,可随着来到考卷的最后一页纸,李沛源答题速度也慢了下来。
他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下笔也越来越艰难。
已经很了不起了……步冰在李沛源身边站了片刻,赞许地看着他每一道题目的解题过程,频频点头。
如果换做自己来答,怕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吧?步冰想了想,摇了摇头:或许还不如李沛源答得好吧?
现在李沛源来到了最后一题。
这是一道关于国际修行工程的复杂计算题。
步冰抬起头,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那个在这段时间引发了巨大争论的男人,眼神中闪烁着更为复杂的光芒。
她还记得,在三个月前的第一堂培训课上,陈玄曾经提出过一个关于国际修行工程的问题。那个问题她无法解答,因为关于国际修行工程的内容,就连课本上都写的含糊不清,极其简略。
李沛源的笔停留在了半空中,良久后叹了口气。
就到这里了吗?李沛源认真地想了许久,眼神中有些遗憾。
他翻过试卷,开始了复查。
步冰点了点头,这道题确实难解,甚至可以说是无解。李沛源的选择是正确的,不该继续浪费时间在这道题上了。
她离开了李沛源身边,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向着陈玄走去。
这道题,陈玄……解得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