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正值南方岭县雪灾,儿臣无能,尽不上什么绵薄之力,只能借花献佛将父皇赏赐幕王府的一千两黄金全部捐献出去。”南勋低着头,一双眸子古井不波。
南赤城刚拿起笔杆的手一抖,墨汁渲染在案台的宣纸上,似一朵渐开的花。
他看向跪在十步台阶之下的清俊少年,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岭南雪灾,百姓生活在饥寒交迫的境况之中,然而千里之外的繁华京都依然是夜夜有笙歌宵宵有酒醉。
纵观整个朝野,似乎一道奏折呈上之后便就事不关己高枕无忧了。
就连太子对于此事也是冲耳未闻的态度。
至今没人站出来关心雪灾一事,都是因为怕一不小心将自己派遣过去,被冻或被饿死都未可知。
岭南不仅地势险恶偏僻,且每年冬日必受雪灾之苦,只要一经派遣,便是大半年不能回京,仕途与生命都有忧患,谁会主动请缨?
皇后对于赏赐给幕王府的一千两黄金耿耿于怀,而南勋竟是如此淡薄的全部捐献给岭南百姓。
如此一经对比,堂堂一国之母的心胸竟是这般狭隘!
他看向南勋的目光从一开始的诧异变为震惊,最后是许多年都未曾在眼里流露出来的慈父的温暖。
“朕知道了,下去忙吧。”沉沉说了这句,他将眼神收回来落在了被墨汁渲染的宣纸上。
南勋离去,步履维艰。
南赤城未曾抬头,却是清晰的听见他深浅不一的脚步渐行渐远。
对于这个儿子,自己那些年委实太过苛刻。
一旁的龚九看着皇帝低头陷入沉思,他的嘴角缓缓挂起一丝欣慰笑容。
或许,幕王府翻身的契机,就要到来...
丞相府书房里。
夏常业万分震惊的看着夏简昭,忽闪了几下炯炯有神的双眼,再一次苦口婆心:“昭儿,南宇恢复职务于你可没什么好处啊!”
夏简昭道:“爹爹,若是没人与太子抗衡,太子独大,这对幕王府更没有好处。”
“南宇复职,是爹爹卖给他的一个人情,他会知道如何还情的,六皇子再也不能坐以待毙!”
“只要你开口的事,为父就一定会帮!”夏常业点点头,一脸慈父般的宠溺。
只是令他疑惑的,是觉得自己这宝贝疙瘩似乎不似从前了。
从前她与世无争性子懦弱,即使得了他全部的宠爱,也未使然她有一丁点硬气的脾气,逆来顺受是她一贯的作风。
如今有些不同了...
莫不是嫁进幕王府后领略到了未雨绸缪乃生存之道?
嗯,一定是这样。
他捋着胡须微微在沉思中点了点头。
夏简昭的目光斜睨了一眼墙角处的暗动,她微微勾唇。
而后起身伏在夏常业耳畔低语了几句。
夏简昭从丞相府出来时天色已晚,马车缓缓驶离了相府朝着幕王府而去。
黑幕里,文氏躲在暗处目光直视离去的车子,直到车子消失在暮色之中她才走向灯光之下。
她捏着手中帕子,布满褶子的脸上透出一股阴险,眼底划过毒辣的两道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