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菲里奥说：在罗梅罗三兄弟里，大哥亚历杭德罗温柔有礼，非常护犊子，也是发起脾气来最厉害的，在家里还是颇具威严的。二哥恩里克，最皮，不止皮还带着米格尔一起皮，年少时作天作地的主。什么情绪从不遮遮掩掩大多都摆在脸上，这也只是对家人，对外人很冷漠但还是很热心的人，也非常护犊子，属于弟弟只能我欺负的那种人。老三米格尔，跟亚历杭德罗差了将近一轮，所以和恩里克关系比较亲近。从小跟着恩里克皮天皮地的，活泼可爱，唯一的缺点就是嘴太快了。原本应该是被大家众星捧月地宠大的，事实上的确这样，可后来接二连三发生一系列事情，导致他特别护着恩里克。
一家人都很好，真的。
“我觉得我还是不要过多过问吧。”，我对波菲里奥说，“这是他们的私事。”
波菲里奥不可置否地冲着我挑眉。“事实上。”，他顿了顿纠结着说，“我不说，一会儿米格尔还是会说的。他比较诚实和热情，会主动把这些事情告诉你。顺带提一句，你大可放心，他能告诉你的绝对不是重要的事情，重要的事情恩里克是不会让他知道的。”他冷漠地说完，我从他的话里听出来分外复杂的无奈跟疲惫。
一看就是身经百战屡战屡败后得出的经验，我点了点头，波菲里奥继续对我说。“不过对于我个人而言，其实我对于这些事也不太清楚的。恩里克的事情是发生在离梦之国。你是知道的，与洛萨诺神圣帝国离得非常远，所以我并不知道太多。”，波菲里奥解开手腕上的纽扣换下手套，“但我会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仅限于我能告诉你的部分，请你谅解。”他冲我点头，我理解地颔首。
他突然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
“年少时不能遇到太过惊艳的人，误终身。”
离梦之国唐纳德高级学院，是恩里克留学的学校。他成绩不错，原本是为了走读，后来呆的久了，考完本地的考试得出分数就正式成为学校学生。学校是住宿式的，罗梅罗家那会出了乱子，出什么事波菲里奥没说，总之是挺清苦的。于是他没去贵族区，在布拉德利宿舍住下来了。布拉德利宿舍是四人一房子制度的，房子规模五室两厅外加一书房，已经算是很大了。
在罗梅罗家中，其实最擅长交涉的应该是亚历杭德罗。米格尔一说起来就自顾自滔滔不绝，别人只能听着。而恩里克则有点羞涩，跟同性还好，跟异性交谈就是磕磕绊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腼腆一笑闭嘴不说了。这只是面对生疏的人。得亏他的舍友还挺好的，都是大大咧咧的人，就连艾格伯特.席尔瓦同样不是那么冷到骨子里，至少找他帮忙还是会顺手帮一下的。
“那个时候恩里克经常跟我们说他的学校生活，这是罗梅罗先生要求的。”，波菲里诺如此对我解释道，“其中名字最多的就是艾格伯特了。”
艾格伯特他们见过，头发是枯草色的，跟漂白一样失真。脸偏消瘦，虹膜灰绿色，看他们的时候还在咬紧后槽牙，整个人都显得很冷漠。看得出来恩里克是唯三跟他关系最好的朋友，他只不过叫了艾格伯特一声，艾格伯特就端着电脑转身边敲字边抬眼打个招呼。简短，恩里克没多在意，见他忙就不再打扰艾格伯特转去回自己房间跟家里人絮叨学校生活。
“恩里克也谈过恋爱，在那个时候。”，波菲里奥听不出语气地说，“他当时无论大小的事情都会跟米格尔和亚历杭德罗说。”
那姑娘叫伊芙琳，是个笑起来很甜的女孩，跟恩里克也是很般配的。头发是金色大波浪，长长卷卷的好像阳光下的麦田，甜得发暖。他们见过伊芙琳好几次，伊芙琳可好了，对每个人都很好，也很宠米格尔。厨艺同样很好，每次来都会送给每个人她自己亲手做成的小礼品，有时候是小甜饼，有时候是支蘸水笔。
他们都挺喜欢那个女孩的。
再说了，谁会不喜欢那样一个美好的女孩子呢？
说真的，那个时候亚历杭德罗和他女朋友分分合合，米格尔还和小树苗似的往上冒，全家就属远在离梦之国修学的恩里克最省心。
只不过可惜了。
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离梦之国的事情……我只知道恩里克和他的朋友拍手研究可以完美与积梦石独立且和积梦石效用相当的一种工具。”，波菲里奥双眉颦蹙，“也就是说，即便积梦石破损或者没有天分的人都能够使用和积梦石差不多的东西。也就是九囿人民对积梦石的过度依赖得到很大的改善。”
“可这不是从一件事情上跳到另一件事情上了么，治标不治本的啊。”，我喟叹，“但得承认，这如果做好了是个很赚钱的法子。如果短时间内没有别家来夺饭碗，能靠这个发财好久。”
闻言波菲里奥看向我。“这其中有个关键的问题。”，他严肃地说，“能源。”
积梦石为什么被人依赖？
事实上，如果不是方便没人乐意花心思分在这上面，要命不说，还变不了模样了。
若说为了容纳，这可不对。
积梦石只能容纳百川不止，以至于根本看不到极限。但也不只有积梦石能收容啊，九囿大陆还是有超大容量的收纳戒指什么玩意，多带几个就是了，又不费地方。
那是为了什么呢？
通讯？
还真不是，如果想，在九囿大陆可以利用交通工具外加灵力来个立体交流，轻而易举。
那是为什么？
因为能源。
其他总会有断掉的时候，而积梦石不同。积梦石只要有灵力，不说召唤，用它做许许多多的事情全在弹指一挥间。这也是跨隔千年积梦石仍旧不可代替的原因。
古来今往，想要发明可替换积梦石工具的人不在少数，可真正能做到的屈指可数。
再想想罗梅罗企业靠什么养活上下那么多张口的，结论实在显而易见。“艾格伯特想要罗梅罗企业的技术？”我问道，记得波菲里奥曾说罗梅罗企业的发展全靠能够自给自足的能源开发。
“显而易见。”，波菲里奥难得露出嘲讽的微笑，“恩里克那时候虽然还不到十六，但总归知道什么对他来说是真正的重要。”
“所以他们闹掰了？”
慨叹一声。“不止这个。”，波菲里奥神伤地揉开眉心，“要是能这么简单就好了。”他说。
思考方向转个弯，我多少就能想明白了。“艾格伯特……”，我犹犹豫豫地询问，“是不是情况和你一样？”这话再怎么修饰，还是变不了根，难得我有点虚得慌。
波菲里奥抬眼看我，毫无感情的眼神瞅着我心虚。“比我要好一点。”，他回答的倒是颇为毫无忌惮，“艾格伯特只是缺了块碎片而已。”反衬我刚才的谨慎则显得有些古怪了。
果不其然。“怪不得。”，我感道，“怪不得他会对这件事上如此执着。”话甫一落，波菲里奥奇怪地瞄了我一眼，我绷住面上淡然自若的表情神神叨叨地眺望远方不做过多解释。
真当我一概不知？真当我傻？
可别吧。
在得知九囿大陆有太多我不清楚的存在后，登时我意识到要明白的东西还浩如烟海般多了去了。故而打听到藏书阁的位置后三天两头就往那里跑，反正字我是差不多都能认识的，亮出我的玉佩他们肯定放我进去。就算不让我进去，我也有法子搞进去。看过的书多了，知道的自然多了，包括艾格伯特和恩里克这件事，实际上我是知道大概的，但不清楚内中缘由看得那是个莫名其妙。
怨不得了我，妖魔化，懂么。
书上夸张到一种神奇的地步。两个人跟被魔鬼附身般的，到了一个时间点同时突然翻脸不认人，撕得那叫一个嘶声裂肺天昏地暗。凶残得从些还散发着卷卷墨香的文字上看出了足以让风云变幻的大戏。是，我是夸张了，可意思差不多。
两个人疯狂得跟四个人似的。
先前布拉德利宿舍的几个人都纷纷站队，我看到最后都替他们揪心得慌。
书上说过，艾格伯特自己承认他从小对于能替换积梦石这件事怀有非比寻常的执着，后面有记者问他为什么，他却不爽地偏头回答下一个问题了。因为这件事情的猜测众说纷纭，有人都开始扒起他的家谱来了。我也看到那上面说还有他自小灵魂有缺失的可能性，当时因为不太理解九囿大陆人民对于灵魂的执着所以不太明白。不过因为他曾经当着众人的面召出积梦石故而不了了之，厥后那家报社也找不到了。然而听见波菲里奥这么肯定的回答，我又有疑惑了。“……不是诶。”，我苦恼地问他，“那艾格伯特是怎么召唤的积梦石的？”波菲里奥嗤笑一声。
“谁说那是他的了？”
他冷声道，我恍然大悟。
“那是怎么……”，我有点难以组织自己的话语，“怎么那么精准的、一摊手就出现手心的？”
“哦，你看的是一次官方录播吧？”，波菲里奥听完我不可置信的描述，他放松了眉头，“那次确实是他的，你不觉得那积梦石少了什么吗？”
接着我下意识问道：“少了什么？”没什么表情，眼神实打实的真挚。
“少了什么……”，波菲里奥扬眉，“你没见过其他人在你面前召唤积梦石么？”
召唤积梦石？我仰头想了想，想到那次篝火晚会，火焰直冲冲地往天上冒，天上浓重的墨色仿佛能滴水，繁星与明月如同泼墨星子一股脑地洒在夜幕。还记得九龙寨的那些人，给我们的饭菜里总会多加肉跟丝瓜的汤妈，文化不高武艺高超人老实的柳武，可爱机灵活泼的柳琉，潇洒多情的柳散。想起来那天晚上，酒意微醺的柳伊一摊手，手心悬浮的璀璨夺目的积梦石。
悬浮，对了。“艾格伯特的积梦石没有浮起来，而且还死气沉沉的。”，我皱眉回想，“看起来就像是伪装成积梦石的类似于大存储的容纳晶石混合一系列仿制功能的赝品。”
“对了。”，波菲里奥面不改色地说，“就是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