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穿越。”,老人家对我如此说道,“你能来到这里,是因为你碰上了赤血灵珠。”
这倒没错。我记得在我失去知觉前的确蹭上了什么东西,如是想来,若不是为避免汪禹晨因为夜盲症撞上墙所以抱住他,我还到不了这个地方。一时间无言以对,即便理由乍一听还挺有道理的,但我仍旧有不理解。比如说。“为什么一碰我就会来到这里?”,我顿了顿继而喃喃道,“还有为什么会是我?不是说好的只是看到记忆么?再者又说了,我应该只碰触了一颗大红珠子,那么我为什么会出现这里?”我感到不解的地方太多了,说都说不完,于是我就放弃了叙述下去,却没料到对面的老人家听的一字不漏。
然而他并未解惑,反倒说出句莫名其妙的话来。“是你。”,老人家神秘莫测地冲我笑,“是你的,就是你的。”几句短暂的交流,他总是这样,我到底是摸清了他的习惯,暗自在心里仰天道句真真是天机不可泄露,却已学了乖,坐在位子上不说话了。
果不其然,老人家神神叨叨地垂首说道。“你能够多次借大红珠子,啊不是,赤血灵珠的力量来到不同的地方,不是因为你特殊,当然也是因为你很特殊。”,他抬头瞧眼我,额头因他的动作多皱起细小的皱纹,“由于它们的主人跟你有着莫大的关系。”听他说得铿锵有力,可我还真搞不太懂他的意思。
合着我跟那颗大红珠子的主人有关系喽?
但不现实啊,我现今所拥有的记忆从未出现过对我关系很大且早已逝去的人,如果不算上九溪村庄和九龙寨的诸位的话。可他们也没有让我看记忆的必要——之前听李涵清的意思没有主人允许是进不到别人的大红珠子的——那么又会是谁想让我借着他的记忆知道什么呢?我不清楚,越想越乱,脑子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反正把它们全都归咎于这个世界就好了。
如此想来,我心里轻松不少,是发自内心的轻松。不晓得是不是看出我的心理活动,老人家呵呵笑出声。“别逗了。”,他垂眼,眼神流露出万千悲伤,“不是这个世界选择了你,而是你自己去选择这个世界。”他冲我露出无奈的笑容,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回味着所经历的各种事情。或大或小,有多有少,不归人总归化成了一抔黄土,往事终究于蒸腾热气中消散。
对于这句话,我表示……没什么表示。“好吧。”,最大的表示可以说是耸肩,“那么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两次?”这个问题才是真正困扰我的,按理来说我只碰触了一次大红珠子,还是一颗。怎么说都是钻到一个地方,类似于方才空荡荡的房间,而不是在这里,这就跟临空跳跃同等,左不会有人在我落地以前把我给劫走了。
有人会有那么无聊的么?
以后会有,但是我目测现在不会有。
所以说那到底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去。
本人都还不知道的好伐?
对于我的疑问,老人家只是捋了捋根本不存在的胡子说。“嗯,这是个好问题。”他肯定地点点头,可就止步于此,不再说了。
废话。
……等等,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没等我细细反思这种来得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老人家轻笑出声,他的话把我的思维牵引过去。“都说了别想太多。”,老人家咋舌,“你这种情况我遇到过,会有这种情况完全是因为赤血灵珠的主人希望你来到这里。当然我不知道他是否希望你见到我。可能吧。所以说你要放宽心,把你扣在赤血灵珠于你、于我、再于他而言都没好处。”老人家这般说,语气多的是无可奈何,倒显得我多疑。由此我也不好意思说太多,于是我就安静下来,把所有的疑问咽回肚子里去。
老人家笑看我,我仅能冲他点了点头。“您说得对。”我毫不迟疑的回答,即便我并不知道为什么大红珠子的主人会跟我有关联。
“‘您’这个字眼从你嘴里说出来可真够违和的。”,老人家垂首慨叹道,“我清楚你的疑惑,其实你能来到这里我也没怎么想得到。”
虽然说得奇奇怪怪,而且我根本听不明白。但我多少懂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也就知晓了他是不会伤害我且会给予我安全的人,所以我表现得很镇定,比我刚来九囿大陆还要镇定的多。“但他并不会伤害我没错吧?”然而我还是迟疑地将话问出口,却没能得来老人家的答案,老人家叹了口气,没有吭气,我的心陡然快跳半分。
“……不是吧?”我分外哭笑不得地说。
可这回老人家并未停顿太久,他清了清嗓子,委婉地对我说。“实际上——我并不知道那个小子要干什么,抱歉。”,其实也不算是委婉,他沉着地对我说,“我唯一能保证的是,你不会死。”他说得字字铿锵,可真正听后我不知道该对他做什么表情了。
于是他紧接着又说。“我会保护你的。”,他顿了顿,“以老夫的命相赌,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如此说来,我毫无缘由地就相信他的话了,正如我多年前也如此跟个身高不及我大腿的小孩拍胸脯保证过“我会保护你”相同,我想我能理解他。
……不,等等,我过去没有这么说过的啊?
真是奇也怪哉。我还是第一次全天都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好像冥冥之中受根不紧不松的线牵引,步步走向原本预有的路。这种想法令我不寒而栗,俄而这种想法就被我抛到脑后了。不知道是不是我处于灵魂状态体的关系,到了饭点,我没有感到饥饿感。老人家却撑不住了,我本想扶他,却穿过了拐棍跑到别的地方。老人家摆摆手,杵着拐棍缓步走到厨房,厨房的一角,刚打上来的大肥鱼还在活蹦乱跳。
在我的注视下,老人操起把刀刃磨到反光的菜刀。“今天就给你露一手。”,他嘚瑟地瞧眼我,“给你看看千年难得一遇的一面,我做菜的场面,有些人可终其一生都没看得着呢。”想了想,我还是颔首,老人家自渔网孔麻溜地掏出条大肥鲈鱼,鱼鳃还在往外露出特别粉嫩的嫩肉,即便我不饿,看见那条鲈鱼还是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为了不出洋相,我只能靠想个我们都能提起性质的话题来转移我的注意力。“终其一生?”,我抱胸倚在门边,“为什么?”当然,这的确听令我好奇的。
一刀砍在鱼身与鱼脑袋的连接处,我看那场面也不由得后颈倏然一凉。“我是最近才住到这里的,学厨也是近些天的事情。”,他的指腹摁在鱼肚子上,“可以说,我的大前半辈子基本上是很少入厨房,厨具也未曾碰过分毫的。”他轻笑,刀起刀落,鱼骨头被完美地剔出来,被丢弃在一旁。
哇哦,这刀工,要是用在我的脖子上。原谅我毫无理由地起了这个念想,抬手,我摸上我的脖颈,想象着场景,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在我晃神的时候,香喷喷的水煮鱼已经出锅,尽管我闻不到味道的,可我还是能想象这沁人心脾的香气,谁让它看上去就那么可口。材料陆续经过老人家的手,再化为盘盘佳肴被端上桌,不消多时,全数由老人家一双手经历过切割、下锅、端上桌的全程。
很不争气的,我的肚子叫了。
看着全桌的菜肴,我整个人有点,不,是很不好。“不是,您老一个人,吃得下这么多么?”砸吧嘴,我如是对老人家说道。
话刚落下,我就后悔了。老人家抬头,一双明眸水润水润的。“你居然不让我一孤寡老人享受美食的舒心……”他的那双眼睛好像在这般控诉我,继而他开口了。“我乐意,我做的,你管得着?”说出的话可见他的态度。
好吧,我还真管不着。
随后我打算穿墙离开,没料到老人家神色一变直接拽住我的袖子不让我走。“好啦,要不我先咬一口喂你吃?”他的提议很不好,我不接受,可从细节我听出此时怕是不便于出去的了。
留下就留下,反正我不饿,我坐下,仍旧坐在老人家的对面。老人家说过,只有他碰过的事物才是这片区域真正接纳我的存在,所以我是闻不到菜香的。然而这不代表我不会遐想,尤其面对菜色可人的佳肴,仿佛味道真的钻进我的肺腑里去。
口腹之欲,实乃欲望之低阶。在心中如此坚持不懈地自我催眠,好像总归有了那么点儿用处,好歹不会再手无足措了,总算学会冷静下来。老人家的修养挺好的,吃饭时不会吧唧嘴,也不会饭粒菜渍乱掉,他总是那么细嚼慢咽着,不紧不慢,不慌不忙,从他身上,我依稀能透过他看到另一位意气风发且温润儒雅的青年。这是夸张,我只是有点儿饿糊涂了。固然我理应感觉不到饥饿,可我一旦察觉到“我饿了”,肠胃就会自动分泌消化液,促使我真真正正的“饿了”。我不喜欢这样,可这是人体的自然反应,我拒绝不了,反过来说,这也是证明我还活着的最好方式。
说了这么多,只是希望我能忽视这一点。
但胃是真的很疼,就好像胃液在侵蚀胃壁一样。
估计我的表情过于狰狞,让老人家一抬头乍一看就知道我有什么老毛病了。“说真的,你要饿着难受的话……”他没说完,我就立刻把话脱口而出截住了。
“不用!”,我想都不想就拒接道,即刻我意识到这是老人家的好意,一时间有点尴尬,只能始终解释道,“嗯呣……其实,我并不是嫌弃您的……”
纠结了半天,仍然没想出来适合的措辞,最后还是把话当饭咽下去了。老人家朝我笑了笑。“刚才我是逗你的。”,他对我招手,“我碰过筷子,筷子再碰上菜盘,菜盘碰上菜,它们就接受你了。”他说的简练,不需要费脑子就能想明白。我恍然大悟,也明了香气为何会被闻见的。
就说么,我的想象力有丰富到看图像想象味道那么丰富了么?没有。
索性我快活地自老人家手里接过筷子,捻起鱼肉欢快地吃开了。鱼肉果真是我想象的那般,苏软,入口即化,且不会丧失味道,更不会变腻,连我这种不怎么喜欢吃鱼的都很喜欢吃。
故此,在交谈以前,我们先欢快地品尝了番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