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很不幸,我们再次忘记了致命的一点。
初见月光,即便不是那么强烈,希欧多尔却还是眯起了双眼。“喔哧。”,他哽咽了一下,小声地颤抖着声线喃喃,“我的眼睛。”他已经尽力让自己体面一点了。
老天,我坐在椅子上万念俱灰地想,老天。
“松手!”,我干脆利落地打开安全带直接夺走方向盘的所有权,“踩住油门,不要松开!用你最大的力气!”
我疯狂挽救这个即将接近窒息的局面。
要知道,我的屁股可没有底座坚硬。
我拼命将车开到临近的一棵高松树上,尽量让车贴着树干向下行驶。这相当的困难,甚至随时有直接翻到地上的准备。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希欧多尔恢复了——好像还没恢复,他似乎有点夜盲症。我叹口气,竭尽全力想把自己和他一同拉回忘川桥边。
很好,在紧要关头,在前车轮即将触及地表的刹那,希欧多尔突然解开安全带跳到后方稳住后部重心。当然了,不可避免的,我被他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却立刻机敏地彻底接过方向盘和油门——反正都是直走也不需要看了,不是么。
“主神在上!”,我咬牙摁住油门,这个时候可容不得轻易妥协,“老天,希欧多尔你帮我看着点方向!”
“我看不清。”他说,声音被风吹散了。
“什么?!”我吃力地问。
“我看不清!”希欧多尔也被迫和我一起扯着嗓子说,那听起来就很疼。
“可我看不见!”,我颓唐地喊道,“我的身高太矮了,驾驶台直接遮住了我的视线!”
“拐!”,希欧多尔突然大声吼道,“向十点钟的方向,拐!”
针松的尖部稀稀拉拉地直接扫过驾驶座,即便我大多已经缩进驾驶台以下,却也不可避免地被波及。脸上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流出体表,我一点也不想知道那会是什么。
第一次,我第一次如此感谢自己的身高。
史内跑车轰然一声,底座平安地落在地面,它在哗然落地其后即刻驶向不远处的村庄。村庄灯火通明,仿佛每扇窗户都透着如星辰般闪烁的灯光。
“我饿了。”,经历了一番坎坷,我重新坐回副驾驶座,“胃疼。”
“我也是。”,希欧多尔仍旧叼着那支香烟,他看起来比我好不了哪里去,“现在我看得有点不太清楚了,所以我们不能加速。”
“哦——是么?”
我说,顺带瞥了眼时刻准备冲刺红色区的指针。
或许是夜色太美了,或许是雪太过洁白了,或许是月光照亮了前路引起我们的回忆,我们不约而同地哼起了歌。
“If you miss the train I'm on,
(如果你错过我坐的火车)
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
(你会知道我已离开,)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你可以听见汽笛在一百里以外响,)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一百里,一百里,)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一百里,一百里,)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你可以听见汽笛在一百里以外响,)
Lord, I'm one, Lord, I'm two,
(天啊,一百里,二百里,)
Lord, I'm three, Lord, I'm four,
(天啊,三百里,四百里,)
Lord, I'm 500 miles away from home,
(天啊,我已离家五百里,)
Away from home, away from home,
(离开了家。)”(注:出自英文歌曲《离家五百英里》)
“你想家了?”希欧多尔情绪寡淡地问我。
听他这话,我问他。“你不也是么。”我笑道。
“以前或许没有。”,希欧多尔目光眺望远方,“但现在有了。”
想来也是。“是你太迟了。”我歪头如此说道。
“来根烟么?”
“我更希望你能给我开瓶威努门。”
话音刚落,雪一甫落,我们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