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数日,到达苏州,献王亲自接见这位传说中的“诸葛再世”陆河本尊之后,惊讶的表情如同当初太子见到陆河一样,原以为传闻中的陵东盟主应该是魁梧奇伟的壮汉,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这番丰神俊朗的男人,谈吐不凡。被世人称为“诸葛再世”说明其人有非同凡响之处。
献王与陆河简单的一番喧寒之后,陆河快步到陆靖华所居的绿水轩,人已经醒来,身上的伤慢慢的痊愈,陆河松了一口气。
陈墨受的伤较重,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苏州知府将他安排在绿水轩旁边不远的一个独门独院的梨院,再让四个侍女贴身服侍换药。
陈鸢此刻就在陈墨居住的梨院,梨院是个一进院落,只因庭院中种了几株梨树,故以此为名,雪白的花瓣随风飘落,平添了几分凄凉寂寥的气氛。
陈鸢的位置离窗户不远,晚霞余晖洒在她的身上少了平日里的清冷,多了一份难得的恬静与生气。
陈墨口干舌燥的张口轻唤一声“姑姑”。
“你醒了。”陈墨欲要起身,陈鸢却道:“有伤就该好好休息。梅苏。”
梅苏这个名字自然不是对他喊的,原本只有两个人的房间,不知从哪里出现一名妙龄少女,少女身穿绣着几支梅花绽放的洁白衣衫,容貌清丽脱俗,见她倒了一杯水,双手奉至陈墨面前,喂他喝下,不经意间,陈墨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的清香,让他浮想起了一抹英姿在凌寒的夜色傲然盛放,散发着不肯屈服的余香。
缓解了干燥后,面色愧疚的说道:“是墨儿不孝,让姑姑跟着担心。”
“不怪你,只怪那些贼寇血腥残暴,毫无人性,如今皆已伏诛,你且安心的养伤吧。”
“靖华他们……”
陈鸢明白他所关心的,道:“靖华兄妹平安无事,韫华亦是毫发未损,放心吧?”
一颗悬着的心缓缓地放下,说道:“昏迷中,听闻韫华说起,是献王救了侄儿的性命,等侄儿伤好了之后,想亲自感谢献王救命之恩。”
这句话让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她看着侄子苍白无色对脸庞怔了许久。陈墨以为自己的脸色吓到姑姑,想要动起身,却发现自己周身乏力,像似被拆散了骨架一般,疼痛的忍不住呼出声音,干哑的唤了声“姑姑”。
陈鸢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恢复一如既往的淡漠神情,眼眸低垂的说道:“你且安心的养伤吧!来日方长,报答献王不急于一时。”
她向立在床边的梅苏使个眼神,梅苏默默的走到陈鸢的后面,推着轮椅离开陈墨的房间。
在长廊间,陈鸢说道:“墨儿的药也快煎好了,让梅蓉到他的身边照顾吧。”
梅苏答了一声“是”。
途经厅堂,听到陆韫华与献王相谈甚欢,陈鸢的眉头微皱,似有些不悦,转眼恢复平静。
陆韫华见陈鸢经过,含笑喊了声“姑姑”。梅苏推着轮椅的动作停了下来,陈鸢抬头看着献王与陆韫华如同一对才子佳人,郎才女貌。
只见献王温润如玉,气宇轩昂,扬起温和的笑容,像春日里的太阳,万物生辉。他是圣上的第三子罗瑁,亲王号为献,即有贤明之意。在弱冠时娶了王妃宁氏,是媃贵妃的母族的远房亲戚。
陆韫华幼小时聪慧伶俐,深得陈鸢喜爱,更为她取名“韫”,希望她能够像那位女才子腹有诗书气自华。陆韫华没有辜负她的厚望,长大后容则秀雅,稚朱颜只,气若如兰,聪慧端庄。
“你哥哥已经醒来,你怎么不去看看你哥哥。”
“爹在哥的房间里说了好久的话,墨哥哥可醒来了。”
“醒了。”
“真的,我去跟哥哥说一声。”陆韫华得到这样的消息很高心。转身向罗瑁略福了身子,道:“殿下,我得去哥哥那儿,告辞了。”
罗瑁点点头,让她离开。
陈鸢向罗瑁颔首以示恭敬,道:“殿下若没什么事,民女可先行告退。”
罗瑁浅笑道:“陈姑娘请自便。”
陈鸢让梅苏推她回房。
“主公似乎不喜陆姑娘过分亲近献王。我也不大喜欢献王,不过长的好看些,无事献殷勤。”
陈鸢轻斥道:“休得胡言乱语,献王贵为皇子殿下,岂容的你背后妄议。”
梅苏并没有说错,她的确不喜欢罗瑁,这样的男人表面上成熟稳重,一副好看的皮囊下实际是个勃勃的野心家。出言呵斥梅苏不想让她招来没必要的麻烦,?离开若水山庄时曾嘱咐过,在外面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免得别有用心之人故作文章。
梅苏咂咂嘴道:“我知错了。”
“推我到兰院去。”
兰院是绿水轩旁边,陆河暂时住这院子里。
“陪我聊聊?”
陆河点点头。
“遇袭之事,你怎么想?”
“有几分猜测,没有实据,证明不了什么。”陆河如是说道。
“韫华似乎有意献王,你要暗中留心了。”
“我会的。”
“等墨儿的伤养好了就上京吧?”
“上京!”陆河抬头看着陈鸢,她的眼眸里寂静的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你不是不愿意卷入这场阴谋吗?”
陈鸢斜了一眼他道:“愿与不愿,如今都身不由己,本就是一场阴谋,与其被动不如化为主动。靖华他们俩是你的软肋,献王深谙此道,怕会以此控制你,寸步不能行。”
“你的意思是……”
“我已派人到京中将买下一处古宅,也许很长的一段时间在那宅子里度过。京城繁华喧闹,日子不会过得太无聊。至于太子与献王,静观其变吧。”
苏州知府徐江城是个身材矮胖的人,脸上横长的肥肉一笑起来显得十分的滑稽,他心知罗瑁在此是想拉拢陆河,自己身为一方官府,总得略尽一番地主之谊,于是推荐了几个不错的去处,让罗瑁带着陆河父女两人尽情游览苏州风光。
苏州,必然想到西湖,西湖风光秀丽,是天下文人墨客的宠儿,西湖水宛如翡翠镶嵌的宝镜,映着蓝天白云,映着娇花飞鸟,映着山和水,映着桥上的倩影。是那么的恬静,那么的温柔。
细雨蒙蒙,像纸上的泼墨,略带着深深浅浅水迹,薄薄的雾气,又似罩着面纱的女子,若远若近,若即若离。粉荷应微风的邀请,在翠玉圆盘上翩翩起舞摇摆着婀娜的姿采。水珠儿就像一个个琉璃球倒印着西湖的美一一尽收其中。
一日,晴空万里无云,风和日丽。罗瑁与陆河一同出游西湖上,西湖的美,虽不比天上瑶池,却也是人间绝色,一处仙境,人生短暂,不枉到此一游,罗瑁一饮酒杯尽,笑言都说西湖之美,乃人间难得。
一同出游的当然少不了地方官吏的陪同,徐江城不仅包下了一艘华丽的船舫供罗瑁游赏,还特意花了大把的银子请来了玲珑阁的头牌小姐,洪蕾,只见洪蕾穿着粉荷的崭新华服,衬托着她的肤白貌美,婥约的风姿,让人心神荡漾不已。
洪蕾心虽想着攀上高枝,表面上依旧矜持着,笑不露齿,向罗瑁以及在场的人行了礼数随后做到琴座上抚琴,吟唱的是昔时建安三曹之一的曹操作的诗。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此曲琴声宛转,时而愁肠百结,时而慷概激昂,似壮志未酬,意难平。耶呼!热血满腔一片赤心,渐渐凉淡,原是借酒浇愁愁更愁。
此诗大有求贤之意,陆河心中怎会不知,表面上不动声色,静静听曲,待洪蕾抚琴完毕,众人才缓缓回神,见洪蕾起身向大家略福了身子,道:“小小才艺,不敢奢望能入得了各位慧眼,还望海涵。”语毕,让侍女搀扶走到一处离罗瑁较近的位子坐下,稍稍整理衣饰,侍女为她倒了酒摆在桌上。
陆河开口赞道:“想不到洪蕾姑娘貌若西施,琴技了得,诗赋上亦有这般才华,陆某深感佩服。”
洪蕾听到如此称赞,双腮微红似娇羞,道:“陆先生谬赞,来此之前曾听徐大人说起,陆先生也是个音律大家,洪蕾在先生面前也只是班门弄斧,请先生莫要取笑洪蕾才是。”
“洪蕾姑娘如此美貌,又才华过人,陆某怎敢随意取笑姑娘,姑娘请别误会。若说到音律大家,在下的义妹才是真正的音律大家。”
“哦!”罗瑁颇感好奇,殊不知是陆河暗然转移话题,问道:“不知陆先生原来还有个义妹。”
“殿下是见过的,她与我一同来苏州。”
罗瑁细细回想,确有一女子与他同来,见的面数不多,只知姓陈,这才恍然大悟,到:“原来是陈姑娘。”
“在下这个义妹性情古怪了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因她有腿疾,只能终日坐在轮椅上需人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