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罩龙袍一把枷,一盏青灯一佛刹。前生碌碌思社稷,来世优游做樯稼。”朱允炆万念俱灰,随手写下这首诗,扔掉了笔。他明白自己叔叔的手段,一旦攻破皇宫,自己将无路可逃。
此时,皇宫内依然如往日宁静祥和,皇宫外却尸横遍野,火光连天。各种兵器相撞的声音,杀喊声,哀嚎声响破云霄。燕军在朱高煦和朱高燧的带领下势如破竹,守城将士虽苦苦支撑,但已露败像。锦衣卫不时地出入皇宫汇报战况,宫殿上众大臣早已逃之夭夭,仅剩几位忠心的大臣和两位看守大殿侍卫。众人皆跪倒在地,苦苦哀劝朱允炆速速逃离。此时,朱允炆早已心灰意冷,更多的是厌倦,厌倦这无上的权利带来的却是叔侄相残,黎民蒙难。
他挥手驱散了众臣,大殿之上只留下主录僧_溥洽大师和两名带刀侍卫尚忠和宁卫。“上师,朕如何落的今天这步田地,难道是朕错了吗?”溥洽双眼微闭,“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皇上自当想开些”。朱允炆点了点头“也罢,也罢,只愿来世不在生在帝王家,能如上师般看破红尘,长伴青灯最是自在”。说罢,挥手示意三人离去。溥洽大笑三声离开了大殿,尚忠和宁卫却迟迟未动。“你二人也退下吧”,尚忠和宁卫跪在地上:“皇上待我俩恩重如山,我俩身为侍卫必当与皇上共进退”。“何必平添两缕幽魂?你二人速速离去吧”,朱允炆见他俩还是无动于衷,假嗔道“难道你俩也要忤逆我吗?我不想看见你俩”,说完拂袖背过身去,二人无奈,重重磕了个头,起身离去。朱允炆见他俩离去,静静地坐回了龙椅上,感到无比疲倦,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皇宫外,一年纪古稀的老和尚身材有些臃胖,身著黑衣,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马上,手拿禅杖,鲜血已将禅杖染成赤色。他犹如地狱来的修罗,毫无出家人的半点怜悯,禅杖挥过之处尽是残肢断臂。此人名为姚广孝,法号道衍,乃燕王朱棣的心腹。
三宝太监则手持一软剑,剑法凌厉招招毙敌,身后一众身袭黑衣左脸颊统一刺有青色蝙蝠的江湖高手正与身着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厮杀。虽然锦衣卫在都指挥佥士魏忠带领下拼死抵挡,舍身忘死。但仍在道衍和尚与三宝带领的江湖高手的猛攻下节节败退。
此时,魏忠正与数名江湖高手酣战,鲜血染红了魏忠的飞鱼服,让飞鱼服上的龙头显得愈加狰狞嗜血,此时三宝太监已经注意到魏忠,脚一点地,软剑刺向魏忠心脏。魏忠未料到郑和出手如此之快,躲避不及,只得绣春刀立于胸前,“铛”一声剑尖直接刺在了绣春刀上迸出了一串火花。不曾想三宝的内力如此强横,魏忠被强大的力道震飞出去,狠狠的跌落在地上,虎口被震裂,绣春刀也被震飞。三宝并未停下攻势,一剑刺在魏忠的心脏之上,魏忠右手狠狠抓着软剑,眼神凶狠地盯着三宝“乱臣贼子,不得好死”,三宝冷笑一声,软剑一绞,魏忠心脏碎裂,临死前朝三宝脸上喷出一口血沫。众锦衣卫见头领受伤被杀,再也抵挡不住道衍一行人的进攻,逐渐败退,叛贼打开了皇宫的大门。
道衍和尚率先骑马进入皇宫,顿感面部炙热,眼前已是火海一片,映红了半边天。大火焚烧木材的“噼啪”声不绝于耳。道衍迅速驱马朝奉天殿赶去,并下令全军寻找朱允炆的下落。此时奉天殿已被火吞没,道衍望着漫天大火,心里不禁念到“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又想到阿房宫’楚人一炬,可怜焦土”。感慨万千。
大火焚烧了一夜,第二天火势渐微,从灰烬中刨出两具男尸,相貌已面目全非,仅从衣着身材上稍微可以分辨这两具男尸应该是皇帝朱允炆和大皇子朱发奎,燕王朱棣身着衮冕九章,立于尸体前。身后跟着一男一女,模样身材极其相似,只是这两人左右脸颊分别如黥刑般刺了一只青色蝙蝠,给人阴森恐怖的感觉。这二人是孪生兄妹,男的为兄,名阎修,善使飞刀。女的是妹妹,唤做闫冰,是用毒高手,其手腕处经常缠绕着一条斑斓小蛇。
这二人乃是朱棣的贴身侍卫。朱棣望向二人“可否寻得小皇子的下落?”,“马皇后自焚身亡,小皇子现在在后宫由一宫女照料。”阎修答道,“好生看住小皇子,”。朱棣吩咐完,又看看地上的两具尸体,命众人将尸体好生安葬,摇了摇头转身而去。
朱棣率众人来到乾清宫,“爱卿,现在战况如何?”朱棣将目光投向了道衍,“大局已定,大部分反抗势力都得到镇压,即使还有逆臣负隅顽抗,但已不成气候,圣上继位乃成定局,也是天意。”“哈哈,吾能有今日,众爱卿功不可没,他日一旦继位,必当论功行赏。”朱棣不禁开怀大笑,用手抚摸了一下龙床,然后慢慢坐了上去。“谢皇上”众人齐跪下地上呼道。
屏退众人后,偌大的乾清宫就剩下道衍,三宝,又让阎修二兄妹传唤来了纪纲、解缙和张辅三人。“天下已定,但打江山容易,治国却并不简单。想当年先秦扫六国,建立大秦帝国。但仅仅历经三世,便被灭亡。尔等乃吾心腹,今留尔等于此是想询问众爱卿治国的建议。”“秦以苛律著称,秦皇统一前,百姓屡经战火,流离失所。建国后应施以柔政,让百姓休养生息。秦皇反其道而行之,为建长城,增加徭役,使得百姓怨声载道,最终百姓聚众造反,才使得秦朝灭亡。太祖覆灭元朝,建立大明不过几十年,百姓未从战火中恢复。所以臣认为应施以仁政。安抚百姓”道衍建议道。“爱卿所言极是。还有一事,前朝诸臣,爱卿认为该如何处置?”
“臣认为,能归顺的应许以虚职,以抚人心。对于拒不归顺的逆贼,施以重刑,彰显圣上威严,震慑怀有二心的臣子。”纪纲满眼凶光的说道、朱棣用欣赏的眼光看了一眼纪纲。
应天城内,百姓因为战火都逃往城外,应天名副其实成了一座空城。空旷的街上布满了残肢断臂,地已被被血沁成红色,血流成河。此时,尚天擎和洛卫施展轻功如同鬼魅般穿过大街,二人虽也手上沾染过鲜血,但仍被眼前的尸山血海惊到,真可谓“黄尘足今古,白骨乱蓬蒿”,二人不禁感慨。尚天擎身背一包裹,里面隐约听见传出的婴儿的啼哭声。洛卫手提宝剑,警觉地跟在尚天擎身边。城外,尚府内,尚夫人站在门口焦急地四处张望,他不知丈夫为何急匆匆的抱走了襁褓中的儿子。
原来当时尚天擎,洛卫并未离开皇宫。二人手持兵器奔向城门,想要以身殉主。不料,在赶往宫门的途中,忽见奉天殿方向火焰滔天,二人迅速折回,但火势太大,无法靠近。二人悲痛万分,面向奉天殿而跪,许久之后,二人站起,手提兵刃施展轻功,如燕子点水般越过屋脊,奔向宫门,势必斩杀几名燕军为朱允炆祭奠。二人正极速赶向宫门,突然一老者声音如同炸雷在耳边响起,“二位如此匆忙,去往何处?”听这老者声如洪钟,震的二人五脏具颤,必定是个内力极强之人,难道是遇见燕军的高手了?二人心里嘀咕。
在一细看,远处屋顶上有一黑影。二人自知躲不过,便朝黑影赶去。待到近出才发现是溥洽大师,二人松了口气,“大师为何拦我们去路?”“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如此匆忙赶去何处?”溥洽大师双手合十。“苍天无道,天下遇圣明之主,却被叛贼逼死,我二人不想苟活,愿随圣上而去。正要赶向宫门,与燕贼拼个你死我活”,尚天擎愤愤的说,“阿弥陀佛,瞋是心中火,能烧功德林。欲行菩萨道,忍辱护真心。”溥洽劝道,“大师超凡脱俗,自然能看开,忍得了。我等凡人,只知忠义和恩仇。”洛卫向溥洽抱了抱拳,“免俗?哈哈老衲恐怕未必能啊。对了,有一事请两位拿个主意,”
“大师有事请讲,只要能做到,我二人必当义不容辞”,尚天擎抱拳道,“圣上皇后自焚而亡,大皇子不知所踪,恐以遭不测。只剩下圣上唯一的血脉小皇子,原本以为小皇子也随皇后自焚而死,阿弥陀佛,但小皇子当时并未给皇后在一处,故而侥幸活了下来,现位于后宫由一宫女照顾。依照燕王的手段,恐怕小皇子难以周全。”
“苍天有眼,为吾皇保留了一个血脉,日后一定能东山在起,诛杀燕贼为吾皇报仇雪恨。我二人现在就带小皇子离开皇宫,”尚天擎说到,“恐怕没那么简单,燕贼若寻不到必不会善罢甘休。燕贼鹰犬众多,眼线布满天下。早晚会发现小皇子的下落的。”洛卫深思了一会儿说到。“二位施主,老衲有一要事去做,不得不走了,小皇子的事就拜托二位施主了。”溥洽双手合十望向尚天擎,洛卫。“大师放心,此事我二人义不容辞。”尚天擎抱拳道。
“哈哈,那我就放心了”说完,溥洽如仙鹤展翅般施展轻功,只听得衣襟“簌簌”作响,片刻间消失在了黑夜里。“尚兄对此事有何看法?”洛卫望向尚天擎,“我已有万全之策,洛兄先去后宫暂时保护小皇子,我去去就来。”说完消失在了夜色里。
洛卫来到后宫寻得了小皇子,不一会儿尚天擎就赶到了,怀里还抱有一个与小皇子朱发圭年龄相仿的婴儿。“尚兄将令郎抱来是何意?”洛卫好奇的问,“洛兄应该听过“赵氏孤儿”吧,燕贼并未见过小皇子,我将犬子放在后宫冒充小皇子,燕贼才会善罢甘休。”尚天擎坚定的说道,
“此事万万不可,令郎是你亲身骨肉,再说燕贼凶残奸诈,你怎能舍下他?一定还有万全之策。”洛卫显然不同意尚天擎这么做。“事情紧急,燕贼已突破宫门。洛兄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说完将怀中婴儿递给了宫女“还请你帮我照料犬子,为防朱棣起疑,还请以皇子之礼待之。不要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说完尚天擎跪在了地上。小宫女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只是抱着婴儿呆呆站在原地。这时已能听到两军的打斗声,尚天擎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抱着小皇子朝皇宫一小门赶去,洛卫拔剑跟在身后。
尚天擎和洛卫赶到府中,洛卫立马将大门关上。尚夫人见丈夫抱回一陌生婴儿,而不见自己的儿子,急忙焦急询问,尚天擎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夫人。尚夫人虽一介女流,但深明大义,并未埋怨尚天擎,接过孩子,刚刚还“嘤嘤”啼哭的孩子竟然止住了哭声。在给小皇子洗澡时发现其项上挂了一块鲤鱼形状的玉佩,这想来应该是皇后留给他儿子的念想,洗完澡后尚夫人又给挂在了他的项上。尚夫人对小皇子视如己出。
只是夜里想起自己在皇宫里的儿子,十分的担心挂念,时常卧在被衾里暗自流泪,尚天擎看在眼里但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不久后尚夫人不幸偶然风寒,又因思念成疾早逝,可怜最后都没见到自己亲生儿子一面。尚天擎对妻子既愧疚又想念,故将书房改为“念伊堂”,并请画师画了一张妻子的画像挂在书房,以表对妻子的思念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