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刺～～
刺耳的铁锈摩擦声冲出这走廊，浑身血污的莫澜抡着仿佛是巨人用的臂铠与长刃抡出一道长弧，所过之处，皆是如冰裂的响声。
这一斩将刀卡进地上尸体的脊椎里，肠子和脏器被血压和冲击应力挤了不少出来。
“卧槽，呕……”莫澜弯腰呕出一堆透亮的胃液，他今天最庆幸的事情大概就是还没吃晚饭。
人形的怪物们未曾退却，它们趁着空档一拥而来，莫澜回神赶紧就把手腕完全插进松弛状态的骨架。
——“肌腱失去动力，请装填包埋态液氢。”
“……”莫澜有些抓狂，“液态金属线路溶解的燃料甩个手就能用完？”
他扭头一路拖着近六十斤的臂铠和长刃拔腿往白白门口跑，体型差异别扭得像是拖着山地自行车狂奔的侏儒。
巨大的差异在神经锁加持下兴许还扛得起，可刀背始终搁着要迈出去的后脚。
还没够五步莫澜就停住了，他只有一口气，剩下的气力爆发完会被迟早追上，根本不能憋下一口气忍痛开“锁”。
就现在！
莫澜抓紧了燃料核心，它淌出莹莹蓝光飒然里流入臂铠，不可控的焰火点燃了整个手的液态脉络。破釜沉舟的心已毫不避讳，热流瞬间拂着莫澜的脸孔而上，接触过核心的手茧已经被烫得焦黑，风里掺了糊味。
三头不同衣着的年轻感染者离他仅仅七步之遥，莫澜舍身塞进整只手臂进入骨架。
“多亏花了三年磨出一手茧。”他轻轻叹。
——“请注意，不当操作！”神鸣计算机的提示声不看场合地登场。
“去他的不当！”莫澜怒喝，及腰长的神经索们根根挥扬而起，他左手一把抓住它们塞入膀上凌迟臂铠的关节中，松弛如衣物般的骨架忽然“卡当卡当”一顿暴鸣后一圈圈锁紧，连着整个臂铠都缩了一大圈。
这重新全副武装的一刻，莫澜明白了，原来外骨骼的原理真如游戏设定所说。
他成了真正的武士。
“这明明很他妈当！”莫澜面露狂喜。
——“猎具已连接。”话音刚落，破冰般的碎骨声也匆匆落地。
“刺！！”一声刺响，水蒸气从甲片缝隙里喷薄，弥漫了整个走廊。莫澜累垮了，他架着嵌入墙里的刀和手不停地呼哧呼哧。
“呼……烫死我了。”他一身的血污和骨髓胶体，像个油腻的市场屠户。
“真不负所望啊，剑豪。”
莫澜顿住了，他迅速收紧了呼吸，抬起脑袋四处嗅探。
这可不是白霸王独有的电子合成音。
莫澜苦寻无果，朝空旷的走廊大声问：“什么家伙？老子真名可不是什么剑豪！”
“名字叫什么都可以，只是遗憾你没能成为我们。”
莫澜再次握住腹部干呕起来。他难以置信，一个被腰斩的人，朝他爬了过来，还说着话。
——“客人们，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如果还没有找到本座的主机，只能不获而回。”水蒸气远未消散，莫澜的面盔下，白霸王的声频增强了数倍。
“白霸王，还真是嚣张啊。”
——“错误了，正如你们组织研究的，本座不存有性格。”
“但你和别的超级电脑是不同的啊，那个让你与众不同的女孩子……还在里面吧？”
莫澜干呕完，抬头扯出嵌入墙里的手臂和长刃，刃面砸入尸堆中，他瞪住地上的未知生物，一步步走来。水汽弥漫中，他咬紧牙关，高高抬起六十斤的臂铠和长刃。
“很不啰嗦的做法，我突然发现我个人还是蛮喜欢你的剑豪。”
“你让我很恶心，”刀牙往头颅袭来，和持凶者一样不假思索，“还是赶快下地狱吧。”
最后一字落地，地上的头骨被切裂得无声无息，半死不活的人终于是死了。
——“剑豪，”白霸王的声音出现在他脑海，“本座暴露了。”
“这不可能，”莫澜拧紧眉毛，“因为我？”
谁都明白在掌握主动时不应给敌人任何试探的机会，不论是打斗游戏还是棋牌游戏，只要是对弈，这就是最明智的做法，从墙里拔出刀前的一瞬，这就是莫澜所有的目的。但这绝不算是心理破绽，角色互换，交给敌人兴许更乐意这么做。
——“是自己人，白霸王的叛徒露头了。”白霸王的声音在莫澜脑海拂过。
而话音刚落，莫澜脚后跟下另一具被腰斩的躯体挣扎出血泊，开始温雅谈吐，“太疼了呀。”
“……”莫澜的胃酸又一次翻腾。
“白霸王，您想知道我们怎么找来这里的嘛？”他的嘴唇与肌肤渐渐开始发白。
——“不用怀疑本座的智力，天网和陷阱AI已经知道了尔等生产、囤积人形病毒的行径，攻占本座以瘫痪通讯，隔离城区对你们到底有什么样的益处？明明你们也需要合法城区超级电脑们的庇护吧，废城里是什么东西在窥视合法城区你们皮影黑客难道会不知道么？”
“哈哈哈，算了算了，不聊这个……想不想看看被你们唾弃了数十年的英雄们重出江湖啊？”他并没有在意白霸王的质问。
——“本座不理解。”
“哈哈哈哈……”残缺的人依旧笑个不停，“你们都好蠢！”
——“本座已经定位了尔等的入侵位置，而且今晚尔等的麻烦也不小啊。”
“只是失火酒吧的苟延残喘罢了，今晚之后，禅城都是我们的了……”
“失火？”听见这个名词的一霎，莫澜甚至感觉自己背着的纹身在发烫。
那血肉模糊的半个人终于菴倒了。
轰隆隆……
远处依稀传来重卡撵着马路的声音，莫澜呼吸跟着慢了半拍，看得出来，情况终于越来越严峻了，他这种水平的搏斗，只算个来揭幕的小丑。
数十分钟后，南海大道上的所有建筑和街道必将沦为战区。
尽管猎人的工作详情一直被舆论隐匿，但在不知道猎人之前，莫澜看过许多持外骨骼者之间战斗的资料，即使他现在都不知道这些主角们大部分是猎人，还一直以为是虚拟游戏的录像。
——“莫澜，猎人局承接了政府的委托，全体正统预备猎人包括你，需要协助警方撤离南海大道的所有群众，黑客们的火拼难以控制，若不迅速撤离财物和群众，将会在闹市区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都要累垮了。”莫澜疲惫地回应着。
——“你ID所登录的神鸣已开启战场记录仪，战后评功表现优异者，猎人局奖励五百万赏金，且政府另有褒奖，守卫城市有功者，授予终身特权！”
“五百万！！”莫澜惊呼。
“你忘了还有老子啊莫澜！”仁黄的声音突然出现，“姓白的，你还把老子扣在宿舍干什么？！”
——“莫澜，两分钟前我已正式审批通过你的解雇合同，你和白霸王俱乐部正式解除雇佣关系……而属于你的财产，电脑‘仁黄’，属于法定违禁品，将转交给政府。”
“为什么？”莫澜不解，他才发现白霸王对他变了称呼。
——“仁黄是什么东西，和齐光接触过的你不会不知道，既然你不喜欢接重任，交给国家政府来处理对你来说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姓白的，你骂老子？！”仁黄再次跳脚，“你是个什么东西？！ΦΧΨΩαβγδεζηθικλμν……”
仁黄开始骂起街来，这是它刻入骨子里的技能。
“我答应。”莫澜点点头。
仁黄突然间就停了，吓得莫澜在原地怔了一会儿。
——“人形虚拟机终端已冷却完毕，新的白霸王已经面世。支援白霸王的各大猎团已经到齐，接下来已经与你无关。”
“白白醒了吧。”
——“是。”
莫澜故作轻松地笑笑，他应该得做好白白将再也不会时时刻刻在他身边看他打比赛的转变了。
“走了。”他拖着铁臂走向来时的路口，水雾弥漫里，踏向高高的尸堆一路接近拐角。
神鸣莫名其妙地连入了新的频道，在雪花的噪音后，这个频道愈来愈清晰，他听见了无数和他一样稚嫩的声音。
——“LAN，身份校验通过，您已连入预备猎人频道，请选择你的小队频道。”
“禅城猎人学院一班，楚玉小队。”
——“已连入。”
韩茜的声音跃然于耳。
——“玉，是莫澜，他也来了！”
通讯忽然间里慢了半拍，微微有喘息声。
——“在白霸王一层三十四号出口集合。”是楚玉亘古不变的陈述。
“莫澜，收到。”莫澜还带着臂铠，拖弋着长刀，和心绪一样负着重走出这被血腥味压抑的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