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沿星在那个黑暗的走廊里哭了很久,她却不知,在拐角处西装革履的他,也哭得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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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郑沿星去了墓地。
“爸,我回来了。”
沿星站在墓碑前,身上裹着一件黑色羊绒大衣,手里捧着白菊花。
她看着墓碑上的名字――郑之年,明明不想起太大波澜,眼角却也忍不住泛起泪花。
“爸,你怎么也没等等我啊?你女儿还没结婚呢,你还真舍得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沿星哽咽道。
“我错了!”
沿星弯下身子,把白菊花狠狠拥进怀中,冰凉的泪落在花瓣里,不见踪迹。
在沿星的印象里,她父亲并不喜欢花,家里唯一养的几盆花,还是母亲最爱的风信子,自从母亲离开了,窗台上便又多了一盆樱花。
“爸,你不是不爱她吗?为什么要看她最爱的花,又为何要为她栽种樱花?”
从前沿星不知,可她现在知道,樱花的花语是,等你回来。
“你也没有,再等她啊。”
回应沿星的,只是一阵寒冷的静默。
她突然回忆起小时候,他父亲用宽大的手掌,把她抱起又放在肩上,温柔似水的笑容,沿星至今依旧记得。
他父亲从来没有放弃她,即使她从小就是一个累赘,是个小麻烦。
沿星笑了。
她相信他父亲是爱她的,可她现在依旧不知道,当年的父亲,为何执意把她娶回家?他不是爱她和妈妈的吗?
沿星没有在这儿多作停留,不然,她又会忍不住怪她的父亲。
不知不觉,沿星竟然在墓地待了三个小时,她也不敢相信。
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光,总是流逝得那么快。
在看过父亲之后,沿星决定,去看看她,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也是对父亲的一个交代。
从荒凉的郊区,到繁忙的市中心,沿星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她本打算在半路拦辆出租车的,可谁知道竟一辆也没遇到!
她就知道,运气不会好的。揉了揉红肿的脚踝。
抬眼,终于看见一辆小红车,太亲切了!
伸手拦下。
“师傅,到城东的舒怡养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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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怡养老院内,绿色的铁栅栏已经掉了色,露出斑斑的铁锈,东面墙上爬山虎一直爬到了二楼,院子里倒是不缺健身设施,看起来挺新。
有两个老爷爷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好像在谈论着什么,声音还挺大,估计是因为某个老爷爷耳背。
沿星走进大门,扑鼻而来的是薰衣草的香味,它有助于安眠。
环顾四周,沿星心道:这里面倒是装修的很好,窗明几净,但缺了一份团圆气氛。
“您好,我来探望文婧。”
一位看起来大约四十五六岁的女人接待了沿星。
“请问文婧是您什么人?”
沿星踟蹰,这问题对她来说,还真是个很难的问题。
“我是她……女儿。”
沿星忍不住嗤笑一声,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承认她是文婧的女儿。
那女人听到这句话便笑了。
“我还说呢,这光见着小文的女婿,女儿倒一次没来过,你丈夫总说你忙。”
女人笑得十分开心,沿星却摸不着头脑,她哪儿来的丈夫?
“不是我说你,再忙也要常来看看老人,尤其小文神志还不太清……”
沿星尴尬地笑了笑,女人说到这里,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
“对了对了,你丈夫一个多小时前来了,估计还没走吧,你们咋不一块来嘞。”
“阿姨,您是不是……误会”
“小文在二楼东面最后一间屋,你丈夫还挺孝顺的,说东面朝阳睡得舒服,额,你要说什么?”
沿星看阿姨说的兴致勃勃,也没心情去纠正了,她现在很好奇,那个冒充她老公的人是谁?
走廊有些长,沿星慢悠悠地走着,大概是因为午后,老人们都在小憩,偶尔会有说话声传来,她仔细一听,好像是尽头传来的。
这个人,冒充她老公还上瘾了,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