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女子微微翻了一个身,便又昏昏沉沉的睡去了。刘季走到了床边,看着女子熟睡的脸颊,嘴角露出了一抹不自觉的笑容。
“女人……”
刘季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有什么东西缓缓地陷了下去,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涌上了他的内心。短短的一次邂逅,在刘季的心里种上了一枚小小的情种。柒岚熟睡的面容渐渐映在他的眼眸中,越来越深。一夜未眠。
刘季的这间小屋极其简陋,只有一张小床。眼下一个容貌美艳的女子安心的熟睡在他的床上,刘季说什么也不敢造次,只得蜷着身子在书桌上趴了一宿。早上起来,整个上半身都僵直的无法动弹。
床上的人儿微微动了动,刘季顾不得已经发麻的手臂,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轻轻拍了拍柒岚的脸蛋。
“姑娘?姑娘?”
柒岚皱着眉翻了个身,没有作声。刘季叹了口气,他知道解毒需要花三天的时间,现在柒岚除了触觉,恐怕没有任何的感知,说什么都是白费,刘季拿起药方,活动了一下四肢,便起身去了集市抓药。
白天的集市,依旧人声鼎沸,人人说话扯着嗓子大喊,生怕喊的声音小了,被士兵们拉去受刑讯之苦。街上人人行色匆匆,喊上几句话,便急忙离开,谁都不愿意在街上停留。
几个人高马大的士兵在街上盘查,看那架势似乎还有几个新兵。百姓们不分青红皂白的便被拉过去问话,士兵的嗓门震耳欲聋:
“见过昨天那个污蔑朝廷的贼人了吗?那可是朝廷要犯,窝赃要受炮烙之刑!给我老实交代!”
无辜的老百姓们把头摇得像捣蒜,一个个惊恐不已。士兵们趾高气扬,见人就训,使得百姓人人自危,走路快的像逃。
刘季冷眼打量着这一切,眼眸一沉,什么话也没说,便缓步走了过去。路过这几个士兵的时候,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
一个新兵看见此人竟然如此大胆,气得大喝一声:“站住!什么人,胆子这么大,竟敢目无王法?”
刘季止住了脚步,没回头,冰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目无王法?”
“见到本大爷,竟然敢如此放肆,招呼不打就想走?”新兵得寸进尺,对着刘季大喊:“还不转过来,听本大爷的训诫!”
刘季沉默,没有说话。周围的几个士兵也发现了这里的异样,都围聚了过来,握住了腰间的佩刀。
一个老兵模样的人走过来,皱眉说道:“怎么回事?”
那新兵指着刘季的身影禀告:“那贱民目无王法,见了我居然不行礼,也不听我训诫,径直朝前走,简直岂有此理!”
刘季冷哼一声,缓缓的转过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新兵:“难道你就是王法?”
那新兵被刘季气势震得一惊,竟然不自觉得后退了两步。刘季眼眸如寒冰,脸上毫无表情,但是这股无言的沉默,却似乎带有更强大的杀伤力。
新兵咽了口唾沫,仗着胆子,正欲发火,可还没说话,只感觉到一阵掌风袭来,只听啪——的一声,那新兵的左脸顿时肿了起来,嘴角都溢出了点点血迹。
还没等那新兵反应过来,只见那老兵居然直直的跪了下来,不仅如此,其他的几个有资质的老兵都跪了下来,毕恭毕敬的磕头赔罪。
“不知是三少爷,多有得罪,还请海涵。这是新入伍的新兵,不懂得泗水的规矩,请您大人有大量,饶恕他吧。”
刘季冷眼扫了一下依旧怔在原地的新兵,什么话也没说,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了一个冰冷的背影。那几个老兵纹丝未动,直到刘季的身影消失,才缓缓起身。
“您——您们这是?”新兵被捂着打肿的左脸,目瞪口呆。
那老兵严厉地瞪了他一眼,气愤的说道:“你这个新人,刚入伍第一天,居然气焰如此嚣张!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惹了大祸!”
“我——我——”那新人被打的莫名其妙,满肚子委屈,刚才少年衣衫破烂,又长的孱弱文静,原以为是个好欺负的软柿子,怎么这几个老兵竟然给他跪下了?
另一个老兵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新兵的肩膀说道:“唉,你刚来,有些规矩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在泗水这里,有一个人你绝对不可以去招惹,他是泗水的‘城主’,沛县之霸,你若招惹了他,便会死无葬身之地。这一点切记,切记。”
“泗水城主,沛县之霸?”
“对,就是你刚才看到的三少爷刘季。此人非同小可,他可是‘地下城’赫赫有名的城主啊!”
新兵被老兵说的有些糊涂了。地下城是什么地方?难道这沛县,还有另外一个地底下的城镇吗?
其中一个老兵笑了笑,望着刘季离去的背影,恭敬地说道:“泗水是一个日夜交替的地方,这里白天归属于县衙管辖,百姓们买卖粮食物品,过平常日子。”
“然而子时一过,这沛县就变成了一座‘地下城’,无兵无卒,也没有富人和地主。只有流亡的难民和贫苦的乞丐,子时之后,统领县城的便是‘城主’三少爷,地下城的规矩都是他说了算,你若得罪了他,我敢保证,子时一过,你就会被暗杀组织‘不语’,抹杀的一干二净。”
那新兵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冷汗直冒。没想到,刚才他竟然已经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遭,那几个老兵见他吓得不轻,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分,安慰他道:
“你别心慌,三少爷是个是非分明的人,绝不会滥杀无辜。我们沛县因为有他在,才能保存这片祥和之气。虽然在普通人家眼里,三少爷是个不学无术的无赖,但是知道真相的人,都心甘情愿的追随在他身边。”
新兵听了这话,心里这才安心了。他颤颤的看着刘季离去的方向,手心冰冷,浑身依旧忍不住的发抖。
刘季进了药坊,按照萧何开出的药方抓了药,回去的路上看见了几个逃难来的难民,面色饥黄,似乎很久都没有吃东西了。
刘季神色很沉重,他走到一个破旧的茶铺摊子跟前,轻轻敲了两下桌子。茶馆的主人立刻心领神会,快步上前迎上了这几个饥民。
“地下城”的管事分布在沛县的各个地方,有商人,农民,军官……甚至还有一些和善的地主,他们白天和普通的百姓一样在县里生活,到了晚上,才会作为“管事”,管理“地下城”。
目送着那几个饥民被管事带到了后街,刘季这才转身离开。最近这几个月,逃难而来的难民越来越多,百姓们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虽然沛县的“地下城”一直在接纳四海八荒而来的难民,但是眼下人数越来越多,沛县也眼看着已经快要支持不下去了。
刘季神色严肃,一张痞气十足的脸上此时也满是愁容,“地下城”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眼下必须要想到一个好的解决办法才可。
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泗水河畔,想到屋内还有一位姑娘等着解药,刘季摇了摇头,将脑子里的烦闷抛开,恢复了往日桀骜不羁的笑脸。
“哟,姑娘,我回来了,药也买回来了!”刘季一边轻快地说着,一边走进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