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岚走了过去,轻轻捡起了他身边的玉铃,把它重新系在了章邯的腰间。此时此刻,柒岚也不知道说什么,她只是轻轻擦掉了他脸上的鲜血,给了他作为一个勇将最后的尊严。
面对章邯自刎,本来群情激愤的人顿时安静了。当发泄的窗口消失后,一切又回归茫然,他们不知道该恨什么,该怨什么。章邯本应该被他们杀死,本应该在他们手下挣扎求饶,可是事到如今,这样的结局,仿佛是对他们无声地控诉。
柒岚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离开。她叹了口气,也从屋子后的羊肠小道离开了。前往关中的大门已经打开,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能阻挡住刘季的大军了。
漆黑的夜里,通往山里的小道上,没有一个人影。月亮的光芒显得清冷无比,柒岚望着废丘,心里无比的惆怅。原本她也是抱着复仇之心而来的,可是如今,她却比任何人都难过。
“阿岚。”一个温暖如春风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柒岚以为自己听到了幻觉,可是那个温柔的声音就在她的耳畔,就在她的身后,柒岚不敢置信的转过身去,韩信微笑的凝视着她,眼眸里是数不尽的柔情。
“韩大哥!”柒岚又惊又喜,自从灞上分别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韩信,没想到如今在这个小山丘上,她再一次见到了他。
韩信径直朝她走来,柒岚开心的张开了手臂,准备给韩信一个大大的拥抱,韩信走了过来,拉过了她的身子,不由分说地吻上了她有些冰凉的嘴唇。
韩信的吻霸气而又温柔,小心翼翼但又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和激动,隔着薄薄的衣衫,柒岚甚至能听到韩信胸腔内 鼓动的心跳。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带着他冲破了压抑许久的感情。
直到柒岚几乎窒息,韩信才不依不舍的放开了她,柒岚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的红晕宛若一只娇艳的玫瑰。
柒岚没想到,一向木讷的韩信,居然会如此的热情,眼眸中隐隐闪烁着占有般的欲望,柒岚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韩信,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阿岚,我终于不用再压抑自己的感情了。”韩信将柒岚紧紧地搂在怀里,身子都在微微颤抖:“以前我每次看见你和刘季在一起,我真的都快要抓狂了,我不得不告诫自己,你是刘季的人,我不可以放肆。但是现在,我终于能直面自己的这份感情了。”
韩信凝视着柒岚的眼睛,希冀和狂喜、爱恋汇聚在一起,闪耀着耀眼的光亮:“阿岚,你可以试着喜欢我吗?”
柒岚被韩信的眼神压抑的有些透不过气来,其实对于韩信的感情,她不是没有感觉的到,只是以前她的眼眸里只有刘季,对于韩信超越朋友的感情,并未过多的在意。再加上古月和子婴的事情一直搞得她焦头烂额,从未真正去思考过这个问题。
柒岚从没想过,自己会爱上除了刘季以外的人,对她而言,“戚夫人”的归宿就是刘季,并无第二个人选。所以她才会死心塌地的跟在刘季的身边,可是作为“柒岚”,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我……”柒岚低下了头,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甚至不明白自己的心意。韩信眼眸黯淡了一下,然而很快的,微笑重新挂上了自己的嘴角:“阿岚,我不要求你忘记刘季,只是我希望,从今以后,你的视线中也能有我的身影。”
韩信紧紧地握住了柒岚的肩膀:“阿岚,我一定不会输给刘季,我会成为名震天下的将军,统领千军万马,当我名扬天下之时,我希望你能来到我身边。”
柒岚被韩信的热情震撼,在韩信默默地注视下,轻轻地点了点头,她不知道此时的决定到底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这一忤逆历史转盘的行为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只是此时此刻,柒岚想要相信眼前的人。
韩信在一次紧紧地将柒岚拥入怀中,得到了柒岚的回答,韩信的心里再也没有了担忧。这一诺,胜过千金,他终于可以放手一搏。
“等我。”韩信在柒岚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没有犹豫,转身离开。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柒岚心里明白,这一刻,历史的车轮发生了偏离。
一股从未有过的痛楚从柒岚的心口逐渐蔓延,这种痛楚痛入骨髓,仿佛要从心底里想要把她腐蚀殆尽,柒岚感到喉咙处有一股黏腻之感,她猛地咳嗽了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柒岚痛苦的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铺天盖地的黑暗压抑着柒岚的心,她不知道自己昏过去了多久,一滴露珠打落在她的眼眸上,顺着她的脸颊滑了下去。清晨的凉意渗入她的身体,柒岚逐渐恢复了意识。
她重新坐了起来,天已经微亮,柒岚看了看四周,自己还是在昨天的小土坡上。清晨传来小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心口处的痛楚已经消失,要不是地上的那一滩血迹,柒岚恐怕会以为昨天晚上的那股剧痛是做梦。
“呵,难道这是上天给我的警告么。”柒岚自嘲了一下,她轻轻抹掉嘴角的血迹,起身整了整被露水打湿的衣衫,双脚踏过那滩血迹,柒岚轻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山坡。
自从柒岚帮助韩信解决掉了章邯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出面插手战争之事。她心知肚明,在韩信的道路上,再也没有了任何人的阻拦,韩信定会扫平障碍,还天下一个安定。
她将雏铃阁的管理权交给了薄姬和绿央,让她们全权配合汉军。做完这一切,柒岚便带着如意,隐居在了长安郊外的一片山坡之上。她在山坡上开垦出了一片小菜园,又在山坡上种满了大片的梅林,每天带着如意钓鱼种田,日子过得平淡而又惬意。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四年过去了。柒岚在这片小山头,一待就是四年,山坡上的梅林又一年抽芽开花,淡红色的花瓣着淡淡的香气,开满了整个山坡,宛若山间的薄纱裙,风拂过,花儿轻颤,激起一片涟漪,宛若纱裙轻舞。
如意提着一个小水桶,迈着轻快的步伐穿过梅林,还没走到小茅屋前,便开心的叫道:“娘亲!娘亲!你快看,我今天钓到了三条大鱼呢!”
茅屋的门轻轻打开,柒岚缓步走了出来。她轻笑着接过如意手中的水桶,用袖子轻轻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珠,如意笑嘻嘻的站在原地,模样很是开心。
“傻小子,累坏了吧。”柒岚疼爱的捏了捏他的脸蛋,笑道:“一会儿娘亲就给你煮鱼汤,让你好好补补身子。”
如意笑着点了点头,趁着柒岚不注意,偷偷地从一旁的石桌上拿起了一个小杯子,还没等他放到嘴边,柒岚便眼疾手快的抢了过去。
“都说了,这是梅子酒,小孩子别乱动。”
如意不服气的撅了噘嘴,小声嘀咕:“我才不是小孩子呢,我已经长大了。”
柒岚勾了勾嘴角,手指轻轻在如意的胳膊上点了一下,如意急忙出拳,柒岚脚尖微微转动了一下,身子轻盈的避过了这一击,如意转身格挡,可还是来不及了,柒岚轻轻一推,如意便失去平衡跌坐在了地上。
“等你什么时候赢过我了,你再来喝梅子酒吧。”柒岚得意的扬了扬眉。
“不公平,娘亲这次赖皮,如意还没准备好呢。”如意不服气,柒岚转身轻轻招了招手,示意他放马过来,如意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猛地朝柒岚扑过去,柒岚脚步轻盈,一个转身,便躲过了如意的攻击,随即手指扣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制住。
“怎样,服气吗?”柒岚笑道。
“娘亲是雏铃阁阁主,本来就很厉害嘛,都怪绿央姑姑,没事给娘亲送什么雏铃阁秘籍,让娘亲的武功突飞猛进,哼,我不管,我也要学!”如意嘟着嘴叫嚷道。
“你这个小鬼头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呢!”绿央的声音从如意身后响起,如意缩了缩脖子,打了一个冷战,怯生生的转过头,脑门子便被绿央弹了一下,如意捂着脑袋躲到了柒岚的身后。
“阁主。”薄姬站在绿央的身边,对她点了点头。四年过去了,绿央和薄姬都变得更加的沉稳,她们的脸上已经没有一开始的稚嫩,眉眼间带了些果断和镇静。
“你们来了。”柒岚微笑着点了点头,如今刘季已经拥兵六十多万,在韩信大将军的统领下,已经将项羽的军队围困在垓下。如今项羽的军队只有十万余人,无论如何,胜负之局已定。
薄姬递给了柒岚一身阁主长袍,柒岚轻轻的抚摸着这上面的花纹,一时间百感交集。子婴将雏铃阁交到她手上的时候,一定没想到,她最终会把雏铃阁发展到如此强大的规模。如今的军队、商家、官场、农家等各个地方,都遍布雏铃阁的人,雏铃阁已经成为了牵动国家命脉的重要组织。
这些年,柒岚虽然再也没有过问战争之事,但是在她的嘱咐和分配下,雏铃阁已经逐渐渗透到了各处,他们不断地搜集情报,目的就是为了支持汉军打败楚军。而现在,终于在四年后,他们 做到了。
柒岚将阁主长袍披在了肩膀上,鲜艳的火红色长袍宛若红莲,绽放出熊熊的烈火。柒岚望着远方,轻声说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