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岚跌跌撞撞的走了许久,她的身子越来越软,脚步也越来越沉。远处,模模糊糊的出现了人影,大雨模糊了视线,柒岚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雨中。
绿央撑着伞,正在四处焦急的寻找柒岚,子婴也意识到出了问题,在城阳各处打探。正当他们一筹莫展之际,绿央眼尖,立刻发现了倒在雨中的柒岚。
“喂,死丫头!”绿央急忙跑过去,扶起浑身湿透的柒岚,嘴里不依不饶,手上却忙不迭的把自己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真是活腻了,下雨天乱跑,你是想洗冷水浴吗?冷死你算了!”
她轻轻触碰柒岚的额头,果然烧得滚烫,她骂骂咧咧的把柒岚扶了起来,朝城门外走去。
子婴也赶了过来,看见柒岚脸色惨白,嘴唇也毫无血色,皱眉道:“怎么回事?”
绿央没好气的说道:“这么大的雨,连个伞也不打,能不发烧吗?真是嫌命长!”
子婴却觉得柒岚的脸色很不对,他不由分说的拉过柒岚的手腕,给她把脉,突然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绿央被子婴的脸色吓了一跳,急忙给柒岚诊脉,脸色也一下子变得铁青,她颤抖的看着子婴,神色满是惊恐和不敢置信:“这脉象,气若游丝,她——她要死了?!”
子婴仔细打量柒岚的面容,在她的眉间处看到了一个红紫的印记,他刚要出手探查,柒岚却猛地一口血吐了出来,染红了绿央的衣衫,柒岚软软的倒了下去,失去了知觉。
“喂,死丫头!”绿央大喊,可是柒岚却没有了任何气息。子婴急忙出手,封住了她身上的几个重要的血脉,然后拿出小刀,在她额头前划开了一个血口。
“阁主,你这是——?”绿央大惊,子婴面色阴沉的盯着柒岚,冷冷的说道:“她中毒了,是离人泪。”
“离人泪?!”绿央大惊失色,离人泪是一种十分残忍的毒药,中毒者先是浑身无力,然后身上的脏器和四肢会被慢慢腐蚀殆尽,直至死亡,最后尸体会化为一滩血水,死无全尸。
据说这是善于用毒的女子为了报复始乱终弃的负心汉所研制的,所以取名离人泪,这毒的配方流传几百年,药性越来越强,毒性越来越残忍,直到如今成为人人谈之色变的剧毒。
究竟是何人,居然给柒岚用了如此狠毒的毒药?
子婴将柒岚眉间的黑血放掉,绿央仔细探了柒岚的脉象,却依然气若游丝。绿央慌了手脚,颤巍巍的问子婴:“阁主,我们怎么办啊?”
“你是医女,怎么反而来问我?”子婴低沉的回答,他眉头紧蹙,也是一脸担忧。
“可这毒,我……我没解过,我……不知道啊!”绿央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子婴沉思片刻,抱起了柒岚,说道:“先回宫,我封住了她的穴道,应该能撑一阵子,那个老东西看重她,一定不会轻易让她死的。”
从城阳到咸阳宫,原本需要好几天的路程,为了争取时间,子婴一路施展轻功,竟然在两天的时间内赶回了咸阳宫。
回宫后,子婴先是把柒岚送回了凝春殿,绿央全程一直在给柒岚施针,压制毒性。韩信见柒岚身中剧毒,昏迷不醒,整个人急的都要抓狂了。他发了疯似的一把抓住子婴,歇斯底里的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阿岚会变成这样?”
子婴沉着脸,一把打开韩信的手:“是她自己跑出去才中毒的,与我们有何关系?你可以现在在这里和我争个你死我活,或者安静一点,站在一边,看绿央有什么办法。”
韩信心急如焚,可是眼下他也顾不上和子婴算账,他急忙跑到床前,紧紧地攥住了柒岚的手,焦急不已。
胡亥大约也是听到了他们回宫的消息,闷了这许多日子,他早就憋坏了。一听说他们回宫,便大摇大摆的来到了凝春殿。
“呦,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胡亥笑嘻嘻的踏进宫门:“小柒柒怎么样啊?是不是被那个渣男刘季气的嚎啕大哭,心碎如渣啊?”
凝春殿内,扑鼻而来的血腥气让胡亥脸上的笑容一滞,他敛起了笑意,难得露出严峻的表情,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房间内,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子婴随意施了一个礼:“皇叔。”
胡亥轻轻点了点头,指着床上毫无血色的柒岚:“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子婴回答:“她原本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可是有一天,她突然一个人离开了,前后不过两个时辰,等我们找到她时,她就已经中毒了。”
胡亥眉头紧锁:“中毒部位在何处?”
这次还没等子婴回答,绿央率先出声:“是额头。她的额头上接触了离人泪,这毒从皮肤渗入到她的全身,阁主虽然封住了她的经脉,可是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胡亥紧紧地盯着柒岚的额头,她脸上如今毫无血色,惨白的可怕。胡亥吩咐一边的赵高:“去,把宫内所有的太医都叫过来,一定要把她给我救活了。”
赵高领命离开,胡亥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子婴,子婴会意,跟着胡亥去了偏殿。
偏殿安静无人,胡亥坐在椅子上,望着一旁站得笔直的子婴,问道:“城阳现在情况如何?”
“破壁残垣,已经全部焚毁。”子婴如实回答。
“子民呢?”
“项羽破城后,屠杀全部城民,扬言要祭奠死去的楚国将士,并在城郊处设立了万首冢。”
胡亥的身子明显震动了一下,他沉默无言,过了许久,才低声问道:“城阳县子民一共有多少?”
子婴顿了顿,缓缓回答:“……六万。”
六万无辜百姓,一夜之间全部被屠杀。胡亥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带上了一抹哀伤。他有气无力的靠在了椅子上,用手缓缓地抵住额头,子婴似乎有种错觉,这个高高在上的荒唐帝王,似乎是……哭了?
“皇叔?”子婴试着轻唤,胡亥却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胡亥才低沉的说道:“你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