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做什么?”一个熟悉低沉的声音从吕雉的身后传来,柒岚听到这个声音时,整个人浑身僵立,如五雷轰顶一般,这个声音,她一直放在心底,不愿去触碰,一旦回忆起,便是如窒息般的痛楚,她努力的逃避,努力的想要忘记这个声音。
可是,当它再次响起的时候,柒岚这才明白,原来以前的逃避都是徒劳,那个人一直在她心里,从未褪色。
柒岚缓缓的抬起头,望着那个她魂牵梦萦的人。几个月不见,刘季憔悴了许多,下巴上也有了一些未清理的胡茬,不修边幅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但却多了几分沉稳和沧桑。
刘季的眼睛淡淡的扫过她们,双目交汇的那一霎那,柒岚整个人都快窒息了,仿佛能听到心脏剧烈的狂跳,可是那眼神却在她身上未停留一秒,一瞬便移开了视线。
柒岚这才想起,自己的脸上还带着人皮面具,刘季不可能认出她。柒岚的心跳逐渐平息了下来,她努力的压制住内心的波澜,勉强挤出了一个客套的笑容。
“季哥哥!”吕雉娇嗔的跑了过去,一把挽住了刘季的胳膊,声音带着嗔怪,又有几分娇气:“这两个女人欺负我,你看看清荷,都被她们打成什么样了!”
刘季冷冷的扫了一眼清荷的狼狈相,脸上的表情阴沉了几分。他并未拒绝吕雉挽在他身上的手,而是带着她走到了绿央的面前。
“不知这婢女做错了何事?需要姑娘如此动怒,大打出手?”
绿央上上下下打量着刘季,轻哼一声:“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
刘季微微作揖:“在下沛县刘季。”
“哦,你便是那个百姓夸得像神佛转世一样的刘季?”绿央很是诧异,瞪大了双眼,好奇的打量着他。吕雉骄傲的站在他身边,仰着头得意洋洋,宛若他的夫人一般,毫不掩饰自己的独占欲。
绿央围着他转了两圈,突然扑哧一声笑了:“我还以为你有三头六臂呢,没想到也是个肉体凡胎。不光相貌平平,就连选女人的本事也是独树一格,就这样的货色,你也当个宝?!”
吕雉哪里被别人如此嘲笑过,顿时气的面红耳赤:“你说什么!”
刘季脸色愈加难看:“姑娘言语未必太过刻薄,雉儿貌美心善,自是女子中的佼佼者。姑娘何必咄咄逼人,出言不逊?”
貌美心善,女子中的佼佼者?
柒岚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原来吕雉在刘季的心里,竟是如此完美。看着眼前郎才女貌的两人,柒岚不禁回想起丰邑晚宴时候的场景,一股酸楚涌上心头,柒岚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可笑的局外人,硬生生的插进了两人的中间。
柒岚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她拿起一旁的空桶,沉沉的对绿央说道:“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绿央却不依不饶,盯着刘季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夸张表情:“公子莫不是眼瞎?这女人恐怕连我身边的婢女都不如,你们男人都是猪头,连美丑都辨别不出,真是可笑至极!”
绿央说罢,还嫌不够乱似的,把柒岚径直推到了刘季的面前。刘季这次,终于低下了头,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
柒岚的易容术出神入化,一般人绝对发觉不出异样。可是小鱼儿曾经告诫过,易容术唯一掩盖不住的,是眼神,越是熟悉的人,便越容易发现纰漏。
柒岚在心里把绿央骂了无数遍,眼神四处躲避,刘季审视的眼神让她如坐针毡,整个人浑身都不自在。
刘季上下仔细打量着她,在四目相对的时候,刘季的眼神明显有一种惊讶和困惑,他一下子挣脱了吕雉的手,径直走到了柒岚的面前。
柒岚整个心都悬了起来,刘季的手缓缓地伸向她,握着她的下颚,迫使她抬头。柒岚再也忍不住,挥手打掉了刘季的手,后退了几步,低声说道:“公子请自重。”
陌生的声音,让刘季狂躁的心冷了下来,眼神中希冀的光芒也淡了下去。刚才不知怎的,他竟然觉得眼前的人,就是柒岚,就是那个他魂牵梦萦、日思夜想的人,可是陌生的脸庞和声音,还是抹去了他最后的一丝念想。
“对不起,是我莽撞了。”刘季黯然转身。
吕雉站在一旁,眼睛里恨得都快把柒岚生吞活剥了,绿央却饶有兴致的火上浇油:“怎么样,比起这位,我的婢女姿色更加上乘吧!”
柒岚恨不得把绿央的嘴缝起来,可是这个丫头却还不知足,又插嘴说道:“不过你可别妄想了,我的婢女自是有人疼的,那姓韩的虽然性子鲁莽了些,但是比起刘季你嘛,还是好上许多的。”
刘季的脚步顿住了,他皱着眉,转身盯着绿央:“姓韩的?”
眼看着就要露馅,柒岚紧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为了防止绿央再次说错话,柒岚急忙插在了二人中间,压低嗓音说道:“小姐,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否则少爷该等急了。”
绿央看了看天色,的确该走了,她轻哼了一声,扭着腰一步一步的走了,吕雉还想找她说理,却被刘季挡了下来,吕雉只好作罢,咬牙切齿的看着她们离开。
刘季的眼睛一直盯着柒岚,那眼神带着探究和疑惑,柒岚生怕露馅,只得脚底抹油似的,飞似的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回到驿站,绿央便噼里啪啦的把柒岚数落了一番,大概是气愤柒岚居然被那么一个嚣张跋扈的丫头欺负了,可是柒岚却心烦意乱,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刘季的面容一直不断地在她脑海中闪现,挥之不去。她没想到,自己对于刘季的感情竟然深到如此地步。
子婴从绿央聒噪的话语中,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呆坐的柒岚,对于刘季,子婴向来也没什么好感,不过柒岚对刘季的感情之深,却让他着实吃惊。
在咸阳城的时候,柒岚对刘季缄口不言,整个人并未看上去有什么伤心难过,子婴原以为柒岚已经放下了刘季,可没想到,女人是擅长伪装的动物,有些时候不是放下,只是选择不去触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