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父母家华府出来,华奋强闷闷不乐。如此一折腾,已经到了下午四时了,也该到到春熙路摆摊做生意了,只是今日他觉得货不太够,便决定到西郊董民那里去看看,如果他的新式皮鞋有货,他要买进一些充实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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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华奋强走进董民的农家大院时,只见前来要皮鞋的商家已聚拢好几个,他们坐在大院空坝的椅子上闲聊、喝茶。
董民一看见他,急忙上前递上一支烟,并将其烟点燃,说道:“强哥,谢谢你这一段时间以来帮我度过了难关,你的皮鞋样式不错,我现在生产的皮鞋简直供不应求。”
“这些人是?……”强哥抽了一口烟,明知故问。
“他们都是销售皮鞋的老板——来,强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杨老板,专程从宜宾赶来,指定要我们老人头的皮鞋……”
董民把在场的老板一一介绍后,然后才问强哥有什么事,并掏出800元钱,把以前借他钱剩余的帐款还清了。
奋强不好意思地接过800元钱,说:“我今天到你这里来,不是催你还钱,我是想继续在你这里进一批货……”
哪知,董民吐了一口烟之后,说:“强哥,不好意思,现在到我这里进货的都是大商场的老板,他们很早就提前预支了货款给我,我要优先满足他们的需求。虽然,我现在又增加了十几个工人,每天加班加点地赶货,但还是满足不了他们的需要。你要是今天想在这里进货估计有困难……要不,你看看附近其他的皮鞋作坊?或许他们有货供给你?”
董民的话明显是托词,当然了,其中一部分是实话——确实,眼前就有几个商家正等着提货呢,除了生产量有限之外,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奋强不知道的——董民把他生产的“老人头”皮鞋提价到了每双60元,这在当时已经是非常高的价格了,他怕华奋强接受不了,不敢卖给他,只能对老同学说没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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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奋强在返回宿舍的途中一直琢磨着:【董民这位老同学已是多年的交情了,他都能因为货好销把我甩得远远的,嘉兴服装厂的货源有可能更加没有保障。】
随即,他找了一个电话亭,拨通了嘉兴服装厂张厂长的电话,想要批量订下今年雪花呢大衣的订单。
然而,对方却告诉他:“我们厂的雪花呢大衣已经全部售完,由于没有雪花呢原材料,厂里没货了。”张厂长还告诉他,很有可能今年之内都没有货了,这让奋强感到非常失落。现在是卖方市场,他深感到了没有货源受制于人,但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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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奋强是一个精于计算的人,如果一时找不到货源,摊位又没有冯娟的帮忙,他深知自己一个人是很难将春熙路这个摊位维持下去。目前,他单位的工作还没有辞掉,光靠晚上那么一点时间去摆摊是不够的,况且还有进货等一系列的事情,他就是24小时不休息也不行。目前他在休病假还可以应付几天,等他的病假期一过,白天的摊位找谁来守?另请别人来守,一是他不放心,二是他没有货源来维持摊位的费用。他越想越感到春熙路的摊位已经没有必要了,便决定将其转手出去。
于是,晚上奋强摆摊的时候,在摊位前贴出一个告示:“此摊位转让。”
他的举动让附近的摊主都感到奇怪,这个摊位正处在春熙路最热闹的地段,他们进的商品是最好销的,周围有好多的摊主都从他那里进的货,怎么突然就不干了?把摊位转让出去这事,在他们眼里实在让人搞不懂。
奋强摊位的雪花呢大衣的确不愁销,还未到夜市收摊的时候,就售完了。整个货摊就剩十几双老旧皮鞋,摊位也转让成功,奋强自嘲地想着:【这下好了,我家人真是心想事成,我可以安心地上班不再去想做生意的那些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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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奋强暂且还没琢磨出新的出路,便乖乖地回到政府机关报到。刚一上班,就被区长叫到办公室。
杨区长一见面,就数落起奋强来:“你小子装病装到春熙路摆摊去了?”
奋强听到区长这么一说,反问道:“有谁证明我到春熙路摆摊去了?”
杨叔叔告诉他:“没人举报,我怎么知道你在春熙路摆摊了。”
奋强故意装傻:“杨叔叔,是哪个乱嚼舌根的说我坏话?我这几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里睡了好几天,今天我的病刚刚好,就来单位上班。”
杨区长用手示意他说话小声点,他告诉奋强:“你父亲虽然是个闲职,但大小也是省上的高官,而且他还是著名烈士的遗孤,当今的总理都关心他,你不要因为你的言行影响了你父亲的形象。”
奋强奇怪地问:“我的言行影响我父亲?他是他,我是我,干嘛扯到一块?”
杨叔叔说:“你的事本不该我管,我叫你来就是想提醒你——你是政府机关干部,要严格要求自己,别违反纪律。”
奋强问:“我违反纪律了?”
杨叔叔严肃地说:“这次单位没有抓住你的把柄,要不然就你装病到春熙路摆摊这个性质,非得给你处分不可。”
“我知道是你杨叔叔手下开恩,”奋强连忙说好话,“谢谢杨叔叔!”
“你先别谢我,我问你一个事。”杨叔叔说,“你怎么与你母亲闹翻了?我印象里,你从来不与人争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奋强无奈地叹了口气:“杨叔叔,家里事……没什么大不了。”
杨叔叔告诉他:“你别骗我了,你的母亲打电话找我,要我教育你,你别装了。”
“真的没事。”奋强极力掩盖,“我和我妈就是一点小口角……我妈也真是的,一点小事就它闹到单位里来了。”
杨叔叔说:“你这小子,到我这里还嘴硬。你应该好好跟你妈赔不是,你是她的宝贝儿子,别躲着她,你赶快回家,别让她伤心了。”
奋强低着头,没有答话。
“你是不是也有委屈?”杨叔叔见奋强不说话,“年轻人要大度点,长辈对你严格点,是为了你好,请不要记在心里,有什么事一家人摆在桌面上说,你这样不回家是你的不对。”
奋强仍然不说话。
杨叔叔只好对他说:“你别不说话。这样,我充当你们的调解员,今天下了班,我们约一个地方吃饭,我把你的父母叫到一块,我与你父母许久没见了,大家正好叙叙旧,顺便调解你与你母亲的小事。”
奋强想拒绝,但杨叔叔向来是说一不二,他只好作罢。
杨叔叔用不容更改的口气对奋强说:“下了班,你不许走,等着我开完会后,我们一块见你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