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念看法的转变有时只在一念之间。那些被弃置一边搁置许久的欲望,被浅埋在地底的情绪,它们从不曾消失,在未知时刻因为一个偶然微小的契机得以重见天日。又或者那并不只是偶然。
尹程珈璐其实最初是有些心虚的。但转而又想,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俞清婉她们轻而易举能得到,她竭尽全力费劲心思也很难得到。是她努力不够吗?不是,她知道的。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穷而已。
同样生而为人,可是每个人从出生,其所拥有的他家庭给予的,从一开始就有差距。
何况,顾先生和她之间从一开始就是明码标价的交易关系,顾先生和陈安冉之间不也是如此?
充其量,她和顾行迩的交易上不了台面罢了。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如果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她想也只是因为她穷。于是这种算不上窘迫的情绪烟消云散。
她想如果品德适当地缺失,可以帮助自己获得更多物质收益,那么为什么不呢?
反正她不会后悔了!更何况,顾行迩一点也不比那个人差。
尹程珈璐她大大方方的抬起头,微微颔首,挽着顾行迩的手,笑了笑。
“您好,陈先生。”
饶是陈溪扬清清冷冷的性子也不由轻轻蹙眉。目光越发冷了。
“安冉知道这件事?”他的目光停驻在顾行迩手上。
“是”。顾行迩察觉到他的注视挣脱了尹程珈璐的手。理了理衣裳,一本正经道。
“好。我们出去谈。”
陈溪扬沉默了两秒才道。
顾行迩两人跟着刚出了门口。陈溪扬即刻揪着他的衣领抡了一拳上他脸。下手不算重,但也绝对不轻。他的唇角呈现了肉眼可见的红肿痕迹。
“顾行迩,你和安冉为什么结婚,我们不说,但不代表不知道。”
陈溪扬没把话完全说开。说白了,他也只是个外人,自家侄女都默许的事,他又能怎样。
尹程珈璐被吓了一跳,愣了一秒赶紧上前,试图掰开陈溪扬的手。
陈溪扬倒是自己撒了手,看也不看一眼,直接走了。
他的脾气并不算好,总归眼不见为净。
顾行迩擦了擦唇角,却是没说话。对,是他理亏。他和陈安冉结婚的原因外人或许不清楚,但他自己心知肚明。
“顾行迩,你怎么样?”尹程珈璐摆正他的脑袋,仔细看了看,眉眼中带着一丝丝心疼,试图去碰他的唇角。
“没事。”顾行迩下意识躲开她的动作。“走吧。”
***
饭桌上的氛围有些沉闷,连一向活泼好动的徐遥惠也沉寂下来。不多说一句话。
一想到叔叔还有尹程珈璐那档子事,再一联想到他自家老爹,她胃口也差了几分。
“我呸”她越想越气,倒是骂出了声。
俞清婉心里也装了事,反应慢了半拍。
好端端的一顿午饭,愣是没吃上几口,又接到院里关于实习会应该的通知,打包了几道菜,匆匆忙忙赶回去了。
俞清婉不在这里了,简言烨也觉得自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也找了个借口离席了。
于是饭桌上只留下陈溪扬,徐遥惠两人。
“叔公,你和叔叔说什么了?”
徐遥惠夹菜的同时,又忍不住想他们谈话的内容。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陈溪扬一记眼神抛过去。又漫不经心道:“小孩子操这些心干嘛,认真学习。”
“学学俞清婉,人虽然蠢了些,眼光不太好,还执拗,但总归还算勤奋。”
徐遥惠:……
enm,过分了啊!我又招谁惹谁了,成绩不好怪我咯!再说了,我不管我要告状!就告状!
***
是耳畔身边人平稳而有节奏的呼吸声。俞清婉睁开了眼。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摸去了书房,熟练地摸开电脑,目不转睛地开始忙碌自己的事情。
没人知道她在干什么。只见她表情忽变忽变的。
夜晚最应是让人感觉寂静孤独的。
偏偏夏夜又算是最具生命力的夜晚。树下的蝉,蛐蛐有一声没一声鸣叫,微风吹树叶的稀稀沙沙声。
俞清婉突然觉得有些烦闷,她将玻璃窗移过去,声音小了不少。
可她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于是她又合上了电脑。坐在窗边发了会儿呆。
她又打开了玻璃窗,蝉鸣声又清晰了。她这才有些满意地打开电脑,微微勾唇,继续手上的动作。
台灯已经被打开了,柔和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一齐映照着的还有显示屏上密密麻麻的字。
不远处,有个人影逗留了一会儿。只是俞清婉专注着电脑,并未注意到。
男人只是站在门口看了她一会儿,又默不作声地回了房间。
***
俞清婉很败伞,这是毋庸置疑的。尤其是这个城市的秋冬季节,妖风一阵一阵地刮,每次刚买来的新伞活似豆腐渣工程,动不动就骨架性损毁。
除此之外,她总是掉伞。嗯,她自己也很无奈啊。
俞清婉望着外面的滂沱大雨,有些头疼。看了看时间,从口袋摸出手机,发了几分钟呆,才拨出了电话,但没人接。又过了几分钟电话响了。
“喂。陈溪扬,晚点你来接我吧,我在我们公司旁边的奶茶店这儿。我伞又坏了,手机快没电了。”她语速飞快,如倒豆子一般。
“而且没带现金和钥匙,你…。”果不其然,手机自动熄火。
俞清婉有些尴尬的看了对面的茶饮师一眼,问他借了充电器,想着起码把电充起来好奶茶钱给付了。一边等人,等充电,一边独自坐在桌子前发呆。
大佛已经签约找到工作了。
斐蔚在国外学习。许愿和自己都在实习,但是在不同的公司。
俞清婉现在已经搬到陈溪扬那里去了。至于以什么关系,俞清婉还是有些郁闷(╥﹏╥)。她和陈溪扬两个人,友谊之上,恋人未满,暑假也没有啥进展。
猪头东西,就不能老老实实表个白啥的吗?每次窗户纸只戳一半,撩人半路就罢工。
俞清婉有预感,如果没有一丁点仪式感就把纸戳破了,下次陈闷骚可能也做不出什么有仪式感的事来。嗯,不太好!
一想到这儿,她脸都染上了红色。呸呸呸,脑子里混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猛得吸了一口奶茶,卧槽!怎么这么烫!她又一骨碌吞下去。料底还没被嚼碎就被她一股脑吞下去,差点没噎住。
她拍了拍胸,给自己顺了顺气。
此刻,她的表情不止有些好看。
她这桌离吧台是最近的,某茶饮师招呼她,递给她充电器,正好把她表情尽收眼底,忍住了笑意,转而又继续着自己的事情。
不知等了多久,雨已经渐渐转小了,电量也充了30%。把估摸着快到时间了,又点了一杯奶茶打包,结账并还了东西。
“到了吗?我刚刚充了点电。”
她播了个电话过去,听到了对方带有磁性的嗓音。“到了,你抬头。”紧接着电话里传来忙音声。
陈溪扬立在那里,两人仅隔着面玻璃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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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晃眼就过去了不少。偏偏在某年某月回忆起记忆里映像最深刻的那些片段,相对而言总是不那么美好的回忆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