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南栖讲我大了,不能和他住一个洞里了。
这是多少年前讲的了?我也记不大清了,许是这碧波潭待久了,脑子里的东西总是有些零散混乱。
雀南栖话音未落,我便往洞里冲,该收拾的收拾,该打扫的打扫。
雀南栖咂了咂嘴里狗尾巴草,道:你就那么想往外跑啊?
说起我咬狗尾巴草这个坏习惯还得拜雀南栖所教,到灵台方寸山跟阿尧混熟络后,那人特别见不得我咬狗尾巴草,见我咬一次啰嗦一次,这几万年的习惯倒也被他给啰嗦的改了。
我把收拾好的东西往刚走到洞口的雀南栖怀里扔,与他道:倒是想走,这不看你这没爹没娘,一个人守着雀灵山,怕你太寂寞,所以才留下来嘛,这是你的东西,好走不送,那么大的雀儿了,自己找个洞总会的吧!
雀南栖一呆,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我没理他,继续道:咱们俩也算是同病相怜了,你没爹没娘,我爹不疼娘不爱,爹娘长啥样都没见过,和你没啥区别了;看我小你几万岁的份上,你就委屈委屈另找个洞吧。
“红灵女!你鸠占鹊巢!”
至今我依旧想得起雀南栖那句咬牙切齿的鸠占鹊巢,那是从我记事起,第一次听到他叫我名字,自那以后红灵女三个字便成了每天雀灵山听到最多的字。
“占就占了,咋滴。还别说,你一雀儿,这占雀巢到是说对了!就这鸠吧,不大对吧,本姑娘好歹也是天女。”
“平时教你正经不用,这会儿到学会巧舌如簧了。”
我在雀灵山最快乐的日子,大抵就是那段整天和雀南栖斗嘴的日子了吧。潇洒快活,无拘无束,我到处捣鬼,他却奈何不了我,只能咬牙切齿的瞪着我,最后无奈的摇摇头说声:罢了罢了。
如今想来我才是世间最不洒脱的人,还自诩可以任意逍遥快活,还不是仗着后面有雀南栖撑腰。
雀南栖怎么可能保我、护我一辈子?我真傻,真蠢,没了雀南栖我就是废物一个。
小屋建在离洞两百米处的一个高台上,两间小室加一个大敞间;雀南栖砍了三天竹子,瞧着他这一趟一趟的往山上搬竹子老实讲我还是有些难以心安的,毕竟是我占了他的窝。
第三天我着实有些坐不住了,书看不进去,茶也不香了,鸟雀也不好完了,实在待不下去了,撸起袖子和他一起搬,他瞅了我一眼道:小心些,山路不好走。
许是真的是我天命犯冲,每当我想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总有那么一点点意外要来造访一下。
上山时我踩到了一条筷子粗的小青蛇的尾巴,被咬了脚腕。要是平常的蛇咬就咬吧,顶多发几天少烧,灌几天黄汤,难受一阵子就好了;这条小青蛇许是常年待在雀灵山,吸取山间灵气,又受山下河流浊气侵蚀,毒液便更加毒了几分;初时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刚回到洞口便觉得脚腕钻骨的疼,我想叫雀南栖,还没出声人就倒了。
等我醒来时又是躺在床上的,雀南栖正在给我灌药,雀南栖讲多亏有他,不然我小命没了,可我至今仍旧觉得我不是被他的药给救醒的,我是被他灌药给呛醒的。
他拿了个褐色的小球在我眼前晃了晃,让我吞下去,吞下去就不难受了,那时我着实难受的紧,也就没管他是什么了,直接就吞了,的确很有用,不多时便觉得浑身舒适了。
我问雀南栖那是什么,雀南栖舀着锅里不知道什么肉的肉汤道:“也没啥,也就那条小青蛇的胆。”瞬间觉得万分恶心,我问雀南栖,为啥要取了它的胆,雀南栖道:“咬了不该咬的人,还留着干嘛。”
老实说,那一瞬间我觉得特别开心,雀南栖始终是护着我的,这一感动便忘了恶心这回事了。
雀南栖给我递过碗来然我喝了补补,那时身体刚有些恢复,肚子也饿了,再加上正被雀南栖的话感动的不分红白,接过来便喝,待我喝完,一看雀南栖没喝,我便道:“你也喝呀,我就中毒嘛,也不用省给我喝,一起喝啦。”
雀南栖往洞口走了走道:“我不喝蛇肉汤。”说完便闪身出了洞。
五雷轰顶,一阵恶心,吃下去的全吐出来了;这一恶心我半个月都没吃肉,全靠山上野果续命。
雀南栖真小人!坏蛋!
许是他觉得自己做的确实过分了,第二天把他那根宝贝的金色尾巴毛给了我,给的时候还要脸不情愿,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对他的尾巴毛好一点。
后面的日子里,这根尾巴毛陪我走过和雀南栖最开心的日子,直到我被他赶往灵台方寸山,一气之下用那根尾巴毛扫了洞门口的灰土,至此,它寿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