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追爱
水云澜茫然地站在帝国大饭店的门口,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因为她的武断,伤害了一个真心爱着姐姐的男人,她怎么可以仅凭一张相片就把姐姐的死归咎于暮野拓明了呢?深深的懊悔和愧疚咬噬着水云澜的心房,她知道无论她说多少个对不起都不足以弥补自己给暮野拓明造成的伤害了,除了请求他的原谅之外她实在不敢再奢望什么了,可是暮野拓明究竟去了哪里呢?他嘴里说的那个“他”是谁?是王大鹏吗?不对,王大鹏怎么会自掘坟墓、把自己的丑事告诉暮野拓明呢?难道他不想在日本立足了吗?但是这个别有用心偷拍录像带的人又会是谁呢?
“水小姐,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暮野君呢?他没有和你一起来吗?”北岛竞雄隔着车窗望见了神情焦急的水云澜,连忙从本田车里走出来,来到她的面前问个究竟。
说实话,本来北岛竞雄是不准备现身的,但是他终究放心不下暮野拓明和她,只好过来饭店探探风声。
“北岛君,你来得正好,快!带我去王记餐馆。”水云澜也不回答,径自走向他的本田车。
“水小姐,你和暮野君到底怎么样了?”北岛竞雄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不懂她急着要自己带她去餐馆的用意,早餐时间不是早过了吗?更何况帝国大饭店的早餐比那家中国小餐馆强多了,何必舍近求远呢?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多说,上车,快点!”水云澜反客为主,钻进了驾驶座,控制了方向盘。
“水小姐,你不熟悉道路,还是由我来开吧。”北岛竞雄一边忐忑地钻进副驾驶座,一边中肯地劝告。
“我来日本已经一个月了,别的路或许不太熟,但这条路对我来说问题不大。”水云澜老练地发动引擎,踩下油门,在繁华的东京街道上飙起了本田车。
“开慢点,水小姐,我心脏很弱,受不了这种刺激。”北岛竞雄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我有国际驾照,你放心!”水云澜心里虽然很抱歉,但是为了赶上暮野拓明,只能让北岛竞雄委屈一下了。
水云澜的猜测是对的,暮野拓明此刻正在前往王记餐馆的路上,握着方向盘,他回想起了自己和水云珠相处的点点滴滴,记忆的画面随着飞驰的车轮一幕幕滚动在他的眼前,焦躁的情绪因为曾经的欢乐和幸福渐渐稳定下来,不管水云珠当初的动机如何的不单纯,至少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心是快乐的,幸福的,她并没有开口向他要过钱,他一直不懂她当时为什么那么节约,现在想来自己给她的那些生活费都被她拿去填补王大鹏的口袋了。
应该说水云珠是真心爱他的,暮野拓明诚实地在心里下了结论,因为有了这个认知,他的怒火慢慢地平息了,看来水云珠的死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这盘录影带就是解开水云珠死因的钥匙,王大鹏虽然奸诈,但是他不会傻乎乎地自断财路,拍这卷录影带的一定另有其人,而这个人的拍录水平显然经过了专门训练,应该是侦探社的,至于隐身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除了荒原美惠子之外他不作第二人想,因为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因为水云珠的缘故而背弃了她,水云珠的存在动摇了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付水云珠。
想到这里,暮野拓明的脑中顿时一片清明。
王记餐馆今天的生意很红火,迎宾小姐的笑容灿烂如花,可是当暮野拓明一出现,餐馆中每个人的视线都象被施了魔法一样定住不动了,因为昨天的婚礼,他的名字再度活跃在各大新闻传媒的头条上,成为路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哟!暮野先生,你不是应该和水丫头渡蜜月去了吗?怎么跑到我这个小店来了?”王大鹏笑嘻嘻地迎了上来。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走吧,我们里面说话。”暮野拓明不愿当着众多宾客的面和他摊牌。
听到暮野拓明是有求而来,王大鹏顿时受宠若惊地将他请进自己的专属工作间。
“暮野先生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只要大鹏力所能及,一定为您办到。”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和王先生叙叙旧而已,王先生既是云澜的老乡,又是云珠的老朋友,我原本想请王先生喝喜酒的,谁知道王先生回中国去了,真是不巧呵!”暮野拓明话中有话,目光犀利地穿透王大鹏浑浊的眼。
“我父亲一个月前过世,所以我回国奔丧去了,没能赶上你和水丫头的喜酒,真是可惜,不过只要你们两个幸福,我就高兴了。”察觉到暮野拓明眼神中的挑衅意味,王大鹏心虚地干笑了两声。
“幸福?王先生难道没有听说吗?云珠已经在五年前死了,我现在娶的是她的双胞胎妹妹,而我的妻子和我结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替她死去的姐姐报仇,你说我能幸福吗?”暮野拓明冷笑着说。
“什……什么?水……水丫头死了?怎么会?”王大鹏露出一脸震惊的模样,结结巴巴地问。
“王先生不去演戏实在是太可惜了。”暮野拓明突然一把揪住王大鹏的衣襟,厉声喝道,“水云珠是怎么死的,王先生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暮野先生,你在说……什么?我……我不懂。”王大鹏嘴角的肌肉开始抖动,但他还心存侥幸,不愿就此托出实情。
“王先生对自己的昔日情人如此漠不关心,是不是因为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暮野拓明对准王大鹏的左眼挥出重重的一拳,“这是我替云珠打你的!”
“哎哟!”王大鹏痛呼一声,本能地用手护住自己的脸,因为做贼心虚,又顾忌着暮野拓明在日本的势力,他只有隐忍着,没敢还手。
“你也知道痛吗?混球,你这个刽子手,我今天非宰了你不可!”暮野拓明仿佛要把积郁了五年的怨气一股脑地发泄在王大鹏的身上,他抡起拳头,对着王大鹏一阵乱打。
“暮野君,你再不住手我就不客气了。”王大鹏被暮野拓明打得火起,最后忍无可忍地用手推开了暮野拓明。
“客气?谁要你客气了?是男子汉大丈夫就和我好好干一架。”暮野拓明不由分说地一记左勾拳,直捣王大鹏的胸腹。
“好,这可是你自己找上门的,你这小白脸抢了我的云珠,最后又不好好待她,结果害她跳海自杀,我早就想打你一顿出出气了。”王大鹏身体虽然有些发福,但是早年学过武的他基本功还在,当下虎吼一声,反手一扣,扭住了暮野拓明的手腕。
“呸!你还有脸来教训我?要不是你蓄意敲诈云珠,云珠会弃我而去吗?”暮野拓明愤怒地用脚猛踢王大鹏的下盘,于是两个男人拳打脚踢,瞬间扭打在了一起。
“住手!”等水云澜和北岛竞雄赶到时,暮野拓明和王大鹏已经是强弩之末,两败俱伤了,王大鹏两只眼睛顶着大块的乌青,活象动物园的大熊猫东倒西歪地靠坐在墙脚边,而暮野拓明更惨,额头、嘴唇都破了口子,鲜血触目惊心地沿着嘴角往下流,亚曼尼西装上更是血渍斑斑,整个形象简直可以用头破血流四个字来形容。
暮野拓明和王大鹏双双回头,望向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水云澜。
“云澜?”暮野拓明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云珠?”王大鹏惊恐万状地张大眼睛。
“暮野君,你怎么样?要不要紧?”水云澜憎恶地瞪了王大鹏一眼,随即紧张地走近暮野拓明身边,小心察看着他额头上、嘴唇上的伤口,心疼的感觉不经意地漫过胸臆。
“我没事。”暮野拓明呆呆地凝视着她的脸,对于她突然流露的关心有点适应不过来。
“真的没事吗?可是你的嘴唇还在流血,我得赶紧送你去医院。”水云澜轻柔地摸了下暮野拓明破了口子的嘴唇,焦急地说。
“别担心,这点小伤不碍事的。”暮野拓明不着痕迹地握住她的手,眼神中盛满喜悦,当发现彼此之间的仇恨只是一场误会之后她对他的态度明显温柔多了,不过他现在需要的不是她充满歉意的关怀,而是她发自肺腑的怜爱,“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儿?”
“直觉,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吧。”水云澜娇媚地笑了笑,第一次无所顾忌地在他面前展露自己的真性情。
“是吗?可我觉得这更像心灵感应,要是你再不及时出现,我可能就支撑不住了。”暮野拓明故意把身体的重量往她身上靠,双脚更是配合地打了个趔趄。
“我扶你走吧。”虽然明知他的伤不至于这么严重,但是她却硬不下心来戳穿他,毕竟她亏欠他的实在太多了,而且潜意识里她对他的亲近似乎已不再反感,甚至还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期待。
于是暮野拓明不客气地一把搂住她的纤腰,在王大鹏嫉恨的眼神中走出了王记餐馆。
“总裁,你怎么受伤了?呕——”北岛竞雄脸色发白地靠在车门边,虚弱地望了暮野拓明一眼,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由于刚才水云澜的车速太快,让他大受惊吓,所以一下车他就干呕不止,到现在都没缓过气来。
“我把王大鹏痛打了一顿,自己也挂了彩,你是怎么回事,脸色那么差?”暮野拓明奇怪地看着北岛竞雄的脸,不懂他为什么一副受惊过度的神情。
“还不是因为总裁你?水小姐为了追上你,开车跟玩命似地,吓得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北岛竞雄抱怨地说,他提醒自己,下次再也不坐水云澜开的车了。
“什么?你居然在东京街道上飚车?”暮野拓明忘了自己正在扮演的伤兵角色,生气地挺直了背脊,他不敢想象她开着本田车疯狂追赶自己的情景,万一有个闪失——呸!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呵?
“北岛君说得太夸张了,只不过一百四十码,也就是高速公路上的普通速度而已。”水云澜讪讪地为自己申辩,脸莫名地红了一大片,刚才为了追赶他才一时情急开快车,现在想来的确有点冒险,在车上时她心里只想着快点见到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的安危,难道他在她心里的分量居然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了吗?这样的认知顿时让水云澜心惊肉跳,脑子自动陷入浆糊般的混沌状态,幸好暮野拓明此时的注意力全在她飚车这件事上,并没有发现她异于往常的神色。
“一百四十码只是普通速度而已?!小姐,你不是专业赛车手,东京也没有专门的赛车道,有必要这么玩命吗?看看,竞雄都成这个样子了,你难道都没有感觉到危险吗?”暮野拓明越听越心惊,差点要对着她发脾气了,他无法容忍她如此忽视自己的生命,仿佛飚车对她而言是家常便饭一样。
“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要为难北岛君的,下次我会注意的。”水云澜以为他是在责备自己不该让北岛竞雄跟着她一起受罪,因此急忙受教地表明态度。
“下次?你还有下次?”她是在考验他的承受力吗?暮野拓明瞪圆了眼,忍无可忍地从嘴唇里迸出了五个字,“你想都别想。”
“总裁,你的嘴唇怎么在流血?”因为说话时太过用力,暮野拓明嘴唇上的伤口裂了开来,鲜血又汩汩地流了出来,北岛竞雄连忙替暮野拓明打开后车厢的车门。“走吧,还是去医院处理伤口要紧,要吵架你们回家再吵好了。”
水云澜一见暮野拓明的嘴唇再次流血,立马乖乖地偃旗息鼓,不再和他斗嘴,但是当她转头看到北岛竞雄泛青的脸色时忍不住不放心地问:“北岛君,你这个样子能开车吗?还是让我来开吧。”
“不行!”还没等北岛竞雄开口,暮野拓明已经不由分说地跳出来反对,“你和竞雄都给我去位置上坐好,这车由我来开。”
“你?!”这下轮到水云澜和北岛竞雄发愣了,啧啧!什么时候伤兵又变回发号施令的将军了?
因为水云澜的坚持,暮野拓明不得不去了他平生最怕的地方——医院,人高马大的他天不怕地不怕,却独独害怕身穿白色制服的医生护士,当主治医生拿起镊子查看他额头上的伤口时他居然孩子似地紧紧抓住了水云澜的手臂。
“医生,哎哎……你轻一点。”此时的暮野拓明再也顾不得自己的硬汉形象,闭着眼睛哇哇大叫。
“伤口不是很大,消消毒,贴上创可贴就没事了。”水云澜失笑地安慰着紧靠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夫人说得不错,暮野君的伤口虽然看上去很惊人,其实只是一点皮外伤而已,所以不必紧张。”主治医生是个有着多年临床经验的外科医生,见惯了形形色色的病人,却很少见到这么怕疼的男病人,看着暮野拓明夸张的紧张表情,他终于忍俊不禁地轻笑出声。
主治医生无意中的一声称呼让水云澜不自觉地红了脸,正所谓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没想到自己的知名度竟然有这么高了,连素不相识的医生都认出她来了,唉!
“既然这么怕疼,刚才在餐馆里就不要逞英雄嘛!”第一次见识到顶头上司的糗样,北岛竞雄心里乐开了花,忍不住没规没距地调侃了一句。
“竞雄,你这是在落井下石,你知不知道?”暮野拓明威胁地冲北岛竞雄冷笑一声。
“我不是落井下石,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呵水小姐?”北岛竞雄连忙寻找有力的支持者,免得暮野拓明日后找自己麻烦。
“你们两个安静点,别妨碍医生看病。”水云澜不想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来,于是一本正经地告诫他们,让两个大男人自动噤声。
主治医生手脚麻利,不一会功夫已经处理好了伤口,暮野拓明连声道谢的同时直夸医生医术高明。
“暮野君太抬举我了,其实不是我医术高明,而是尊夫人给了你抗拒疼痛的巨大能量。”主治医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
“哈哈,是吗?”一句话说到了暮野拓明的心坎里,他偷偷地望了满脸通红的水云澜一眼,喜上了眉梢。
“我们走吧,伯父伯母如果再见不到我们的话就要报警了。”水云澜推着暮野拓明就往外走。
“伯父伯母?你忘记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了吧?”暮野拓明沉下脸来,刚才的好心情因为她这一声见外的称呼顿时消失无踪。
“尊夫人果然有意思,暮野君,看来你的魅力不比当年了嘛!”主治医生促狭地微微一笑。
“荒原正史!”暮野拓明意外地望向主治医生的胸牌,一看之下不由吃了一惊,难道他是荒原家的人?“你是美惠子的哥哥?”世事变化莫测,没想到这个替自己疗伤的主治医生竟然是美惠子的哥哥,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一切实在是太巧了。
“不错。”荒原正史坦然地摘下口罩,露出和荒原美惠子相似的英俊脸孔,感慨地说,“美惠子和暮野君终究是有缘无分呵,不过暮野君的眼光不赖,尊夫人既漂亮又体贴,是个好女孩,换作是我也会这么选择的。”美惠子毕竟不是正常的女人,注定要失去暮野拓明这个真正的男人的。
“谢谢你,荒原君。”暮野拓明由衷地感激对方的大度和理解,“替我向美惠子问好,帮我带句话给她,谢谢她解开了我和云澜之间的心结,我祝福她早日找到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我会把你的话带到的。”荒原正史认真的点点头,暮野拓明已经找到了幸福,美惠子已经没有机会了,看来是该找自己的妹妹好好谈谈,告诉她该对暮野拓明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