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夏末相对于我而言有两件大事——一,我成为了大学生,二,就是我进入地下政府成为了一个实习生。
大学入学的时候,师伯和师叔都下山来帮我打点,好在学校就离家三条街,我的行李也没带多少。学校也就是一般般的学校,专业也就是一般般的专业——咳咳,读的是贸易,什么鬼啊——总之师叔他们都挺高兴的。昆仑的子弟很少入世,能在尘世里生活读书考大学的大都不以修炼为目的了,能够说修炼入世两不耽误的“老实孩子”,就只有我了,只有我了,有我了,我了,了。
有些聪明点的,在尘世修习、读书都不差的少之又少,本身在尘世里长大的子弟不多,中间不少已经是不修仙了。我就是一奇葩。
其实说真的我两样都不行。
大学宿舍一间房可以睡六个人,但我们512就只有四个人,都是来自其中有两个是来自不同的城市。我们学校只招收本省份的学生,因此宿舍里都是相似的口音。宿舍都是上床下桌,睡在我隔壁床黄琳来自一个海滨城市,说话特别软,出门化妆换衣服特别久,每次出门跟她吃饭都等到傻,她每次都说:“诶呀六六【我在宿舍里是最小的,又姓陆,所以室友都叫我六六或者……大顺】,你是我们宿舍几个人的‘男朋友’嘛,就等等嘛~”
说起这个‘男朋友’,其实是说我像男孩子一样照顾其他人,并非是指别的意思,相对来讲我们对同没有什么偏见,但是也只是在宿舍里开开玩笑而已。另一方面来讲我的性格挺像男孩子的,军训的时候又特别猛——主要是我特别能扛,比起那些不太懂照顾女生感受的男生更能体谅女生,加上因为不知道怎么和人进行正常的沟通,所以我不怎么说长句子,她们说我有点“酷”?我不太懂她们的意思——嗯,总之有时候室友们都会忘了我是个女的……不过即使如此,她们该谈恋爱的还是谈恋爱,比如说大刘,刘欣姐姐、还有室长李楚,只不过到了大一下学期,全都分手了,直到毕业后才找到新的男朋友。我们512宿舍成为了当时班里有名的单身狗宿舍,当然到了毕业我还是一条单身汪。
大一开始我们就处的不错,周末偶尔也会跑到我家去吃饭。大学的第一个学年结束的时候,我敢打赌其余几个起码都肥了三斤回家。
三斤姐,湿湿碎啦。
第一个学年结束前倒数第二天,我们照例开始了卧谈会。因为只有四个人,宿舍相对于其他宿舍来说没有那么拥挤。再加上我经常回家,没有多少东西,其余人都把多余行李寄回家去了,所以整间宿舍充满了离别的味道。
真是孤单寂寞冷呢。
黄琳订了第二天下午的火车票,刘欣跟我同城,早上搭公交就可以了,李楚就迟些,先去亲戚家住两天再回家。而我就等他们都走了以后负责锁门。
估计是我们放假的原因,等我离开宿舍的时候,整间学校变得冷清的要死。我照常锁上门,封上封条。照常该干嘛干嘛。
其实今晚呢我是要去回访一位烈士——别问我一个图书馆的员工要去干社工的工作,我就是一打杂的——该鬼魂1943年打中日战争时是天朝的卧底,1943年牺牲后,原本应该被黑白无常接走的魂体原地消失不见,对此当地的无常表示很是迷惑。直到今天因为上头要审核近年来对军士投胎、安排再就业等问题很是重视,为了完成业绩,为了不被惩戒,当地的鬼差好不容易才把鬼给找回来……【但实际上他们一直都在找】
业绩,果然是到哪都是催命符……
现在按魂体的意愿是想去一家家风不错的书香家庭里,陆判那边对投胎这个没有异议,但是陆判对此事有些迷惑,说这个魂体一直都是游离在阴间和阳间的缝隙里,根本没有进入过阴间,也没有徘徊在阳世,这种情况很少见。
在阴间其实每个魂体都有自己的住所,无论生前的贫富均一视同仁。只不过死后供奉的多寡以及在地府的工作决定了该鬼在投胎前的生活质量。因此今天我需要搭上阴间的火车到魂体所在地拜访。
我登上火车时阳间的时间为晚上7点半。在阴间,时间是没有意义的。我还是把在阳世使用的手机带下去了,第一次搭阴间的火车嘛,不拍两张照片怎么行。
下面是没有白天的,只有天气好不好坏不坏。今天的天气不错,天幕上依旧是阴暗的,但好歹算是比较晴朗的日子。火车沿路经过河流,穿过山洞。阴间许多物事都是阳间的翻版,唯独这山川,仍旧是古时的模样,甚至有魂体仍然身着古时的衣裳,和身穿现代衣裳的人混在一处。我望着这些“人”来来去去,看着他们在火车上上下下来去匆匆,正如他们的此刻或许会奔向他们真正的终点——重生或者毁灭。
我很少搭火车,也很少出远门。唯二的两次远门都是回昆仑,第一次还小,闲不下心好好去看看风景,第二次是因为师父走了,悲伤的冲击力使得我一时难以自拔,虽然也许会有缘再见,可我依然还是哀伤得无以复加。刚入职的时候因为悲伤我显得比平常呆的多——我不说话的时候很呆,开了口才变成逗比,典型的靠臭嘴掩饰情绪——所以丁恺偶尔会跟崔判那边请求说让我见一见我师父,但最后崔判那边只能帮我跑个程序,看我自己的造化了。
第一次认真从火车窗户外看世界,我有种进入了《千与千寻》的感受,坐着异世界的火车前往未知的目的地。天空依旧有些暗,但未至于暗到啥也看不见。到站的时候我看了下手机,也不过是9点左右,QQ上仍然是刷个不停,大概也就是宿舍里的姑娘还在热烈讨论假期去哪玩,我很少在手机软件上进行交流,一方面一聊就是咸、湿的话题【就是怎样做饭的话题】,另一方面是因为懒的。
前头说了,阴间某种程度上是阳间的倒影。回访的鬼魂居然和黄琳一个城市,鉴于我还有工作我还是选择放弃入梦耍她一把的恶作剧心理。
出车站的时候,已经有当地的小鬼卒来接了。小鬼卒都是些早死的孩童,说是鬼卒实则是为了避免这些孩子在投胎前生事给他们的束缚。带我的小鬼卒先伸手要了糖,把我带到以后又伸手要了一块金元宝和一块巧克力才放人走,当真是小鬼难缠。
我循例问了魂体最近的情况,确定投胎的日子。有些魂体喜欢流荡在他即将投胎的土地,等待着投胎的日子到来。我提醒了魂体投胎的日子,记得买票到奈何桥,过时不候。一般魂体是不会忘记日子的。
“陆小姐请稍等下。”陈松,就是那位被平反的魂体,有点不紧不慢地飘到我身边,“刚好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嗯你说。”
“你们地府,会在火车站附近打鼓吗?尤其是大型鼓?”
我表示今天是我第一次搭阴间的火车也未曾听说过火车站附近打鼓的事情。“怎么有问题吗?”
陈松犹豫了下,魂体上上下下动着:“我知道其实小姐是想来问我过去六七十年去了哪里?其实我自己也很想知道……我死的时候就是突然出现在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火车站,按我的时间来说应该是这个时代才有的火车站……我听见了有人打鼓的声音,在靠近山的地方。我生前是做情报的,遇到奇怪的事情一般都不会轻易行动……我很想去那个打鼓的地方但理智告诉我不要动,我就坐在火车站那里直到有鬼差找到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以前我可以根据心跳来判断时间,可我没有了心跳,我判断不出来。”
“那关于那两个鬼差呢?他们是从哪里来,从哪里带你走的?”
“他们搭火车来的,火车上没见到几个鬼影……像是一辆空车!他们是带我走的路。”
“驾驶室有留意吗?”
“看不见,只知道是一辆蒸汽火车。”
我心下嘀咕,一个现代型火车站,进来了一辆只有两个鬼的蒸汽机车?陈松一个1943年死去的人,是如何瞬间进入到几十年后的今天的阴间,他应该是在他死去的地方徘徊,等待着有鬼差来接走他。
“我也只能说这些。”陈松道,“还有,我记得那个车站的名字。”
“那不是一个地方吗?”我有点不清楚这走向了,“总之是打扰你了。我会和陆判那边说一下的。谢谢。”
我走的很快,路上已经和陆判那边说清楚情况,陆判表示让我赶紧回来,这几天暂时先不要到阴间了,让我尽可能让烛龙醒着,要么就去找认识的大神或者是大妖怪那里躲两天。
我有些懵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这边查了下,那两个找到陈松的鬼差,根本就不是原来那两个。是别人,换了那两个鬼差的脑袋,装成他们的样子接的陈松!而这个车站,根本就是一个漩涡,都不知道有多少鬼差失踪在这个近乎不存在的车站。”
“换脑袋不是陆判你的拿手好戏吗?那原来的鬼差怎样了?”
“没有大碍,就是被换了猪头。这两个家伙,就是喝酒惹出的事!现在好了,连脑袋都找不回来了。”
陆判表示现在我是被他不慎拉下水了,还是出去躲躲吧。
我说,躲不开了。
“为啥?”
火车停了下来,我看着车窗外的写着的车牌,以及坐在车牌旁边瑟瑟发抖的黄琳,我到现在才发现,黄琳已经给我发了无数条短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