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神山的风是冷的,冰冷且毫无温度。
炎辰锐利清澈的目光死死盯着夜察:“你该后悔你说的话。”他压着怒气,声音沙哑。
提勒斯这个名字,是炎辰的逆鳞。他唯一的朋友鲜血淋淋倒在自己面前的场景,清晰地仿佛是前一瞬间发生的事。
此刻,炎辰理智清楚,他比任何人明白杀了夜察的后果是他远不能承担的,夜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的背景,他的宗族,他那心胸狭隘、阴险狠毒的父亲夜麦大人。
一个人的力量太有限了,这是炎辰自上次失败深刻体会到的教训。
团结、合作、联盟在充满诱惑的利益面前简直不堪一击。敌人永远是敌人,炎辰是这样坚信的,他们邪恶、残暴、毫无人性。
唯一能将自己后背放心交付的只有不管发生什么,都支持、都与自己共同面对的家人,以及他的朋友,他唯一的朋友,他过去乃至未来唯一的朋友——提勒斯。
然而,这些他都没有了。一直给予他力量的家人、朋友,在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他什么忙也没有帮上。
他不仅没有成为他们有力的帮手,反而因救自己的生命,牺牲了他们的生命。
炎辰厌恶地看了自己拇指上漆黑色的纳戒。这个自出生起就与他无法分离的纳戒,也是预示他命运的纳戒。
因为它,他坚信过,拼命过,奄奄一息过。
他坚信这个使命能让自己在乎的人获得幸福,获得自由,他坚信他们可以拥有更多美好的事物。可现在,因为自己他失去了他们。
炎辰厌恶测试,厌恶使命。他冷冰冰的看着夜察,就像看着一具尸体。
理智再一次告诉他,不可鲁莽。然而愤怒的情绪占据了主导位置。这种情况,他如何才能不鲁莽?不愤怒?
冷风的呼呼声在空旷的雪神山显得如此清晰。夜察与炎辰的眼眸对视,一股寒意自他脚底直升脑门,他不由得哆嗦了下。
炎辰本想安稳度过接下来的日子,可上苍总是阻碍他。
若找自己麻烦,他可以忍下去。可要是对自己在乎的人不敬,拿自己朋友、家人的名字作为挑衅的资本。
这一点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容忍,他心态还没好到允许别人拿提勒斯的名字挑衅,而自己却无动于衷。
“你真该后悔来这里。”炎辰语气冰冷,比雪神山的风更冷,更尖利。
炎辰散发出的气场,使夜察不由得后退半步。
太不可思议了,夜察想起他来这里之前一个人给他的一句忠告:“少说多余的话,因为你会惹恼他。若没有奇迹发生,那么你会死。”
炎辰什么实力,夜察太清楚了。上一次炎辰的实力对他而言简直不入流,要不是提勒斯阻挠,炎辰早就死了。
更何况炎辰在魂殿的安排下睡了整整二十年,他的实力应该比之前差的更多。
想到这里,夜察朝前跨了一大步。他缓缓抬起右手,手到必擒的敌人他更喜欢缓缓折磨。
他们临死前痛苦的表情,远胜过一切欢愉。
炎辰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了夜察。
他不会轻视任何对手,一击能杀死对方的事,他绝不会出手第二次。
这种果断与冷静,是他醒来后才拥有的。这种果断与冷静,是为了纪念提勒斯。
炎辰没有武器,他左手拇指上的纳戒比武器更好用。这纳戒比任何防御都坚固,比任何武器都锋利。
炎辰面无表情,他闭上了眼睛,右手虔诚的放在胸前,心中祈求道:“三神之一的灵神,您的仆人将敌人的血祭献给您,愿您使您最忠实的仆人——提勒斯获得安息!”
语罢,炎辰与夜察擦肩而过,纳戒顶部锋利的棱角轻轻划过夜察脆弱的脖子,留下一道极细的红线。
于此同时,炎辰所处位置的地面塌陷了,他重重的跌入土层中,然后快速的被掩埋起来。仿佛坠入早已为自己准备的坟墓。
夜察到死也没明白自己是怎样被炎辰杀死,炎辰又为什么突然拥有如此深厚的修为,与强大的爆发力。
在他倒下的时候,他听到冷风呼呼的哀嚎声,像是专门为他演奏的哀乐;他看到天空染红的云朵,那红色就像自己脖颈的鲜血倾涌不止。
他快速的倒下了,倒在自己为炎辰准备好的坟墓里,他突然觉得好笑,因为这坟墓现在看来,多么像自己为自己准备的……
他又想起那个人的话:“少说多余的话,因为你会惹恼他。若没有奇迹发生,那么你会死。”
奇迹!对,奇迹!夜察内心强烈向上苍呼求,他不能这么死,他太大意了,若重新再来一次,惨死地一定是炎辰。
可这世上哪有重来,即便重新醒来的炎辰,仍旧也失去了一切。
炎辰在地面塌陷的瞬间仍旧是清醒的,他的思绪太清楚,太敏锐了。
可正因为敏锐,正因为太清楚。他反而强烈克制远离危险的身体本能所做的反应。
这个瞬间,他没有想到自己答应杞山长老的承诺,他没有想到莫水。
他所想的只有一件事,他要受到惩罚,他要为只有自己活着受到惩罚。
书牙快速扑打着翅膀在被掩埋的,荒无人烟的土地上无力的急呼,可谁能听到呢?
就在这时,一股狂风朝这里吹过来,一头雪白的帝灵兽凭空出现,俯冲而下。
它朝背上的主人发出喜悦的吼声,直奔到未塌陷前图书馆厨房的位置。
帝灵兽稳稳停了下来,它红白相间的尾巴兴奋的左右摇摆,求的主人的夸赞。
“哇,小昆,你太棒了。”一声清脆可爱的声音从帝灵兽的背上传出。
紧接着,一身淡黄色的少女一跃而下。她走近被捆着的奄奄一息的灰棠狐旁,开心道:“终于能救下一只玄兽了。”
正当她伸手解除捆绑灰棠狐的绳索时,书牙快速从另一边飞了过来,挡在少女眼前。
它看了看灰棠狐,不舍而又决绝的咽了咽口水,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少女道:“你一定是上天派来救我们的人,我主人的朋友被埋在土层里,请一定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