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学期,姜饴都奔赴于学校—琴行—家里三点一线的生活里。琴包是随便配的,足够厚实可以保护邹老师那把价值不菲的吉他。琴包最外侧有一个小拉链,拉开后恰好可以放进肖涔给的那本教材。
扉页上只写了一个“肖”,肖涔的字好看极了,姿态就像他本人,有筋有骨的。姜饴拿出一支铅笔,小心的在后面写了一个“涔”。她看着那个字,突然有点垂头丧气,好像连它都配不上那个“肖”似的。
总之,想再多也没有用,练琴!
三个月过去,姜饴右手的指尖已经生了一层薄茧,摸上去硬硬的,有些发黄。虽然丑了点,但还是有好处的:练琴时不再那么痛了。
开始的半个月,都是枯燥的1234567——7654321之类的练习,听起来简单,操作起来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左手的指尖要老老实实立着,如果偷懒让指头趴着,弹出来的就只有浑浊的音。
邹辰一坐在旁边,在四五个学生乱七八糟的“协奏曲”中静静地弹着自己。他抱的是把古典吉他,尼龙琴弦,琴声沉静极了,听起来像坐绿皮火车时窗外变换的风景。
姜饴刚想到这儿,邹辰一的手就啪地拍了过来。“按错品了。”
然后又补一句:“再不认真我就按小时收你租琴费和补课费了。”
再补一句:“哼。”
姜饴只好又打起精神来:“?5弦3品、5弦5品、4弦2品、4弦3品……”
好不容易学会了简单的音阶,然后又是疯狂的变速,或者再邹辰一说出一个音之后立刻反应出来。
姜饴已经无数次想放弃了。
她的确是一个会放弃的人,不是只口头抱怨一下就算了的那种。比如初中的篮球课吧,第一二节课是比较顺利的,但到了第三节课,体育老师开始加难度了,姜饴就顺理成章的放弃了。
“反正我也不是男生,又不去打比赛。”
“反正我又不考清北,数学不好就不好吧。”
“反正还没有上大学,高中生就是会胖啊,不减肥了。”
……
“吉他半吊子就可以了,反正……”姜饴迟疑了。“反正,肖涔,不会,喜欢我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是一颗烂橘子。她想起有种水果叫丑橘,外表特难看,剥开尝尝却非常甜。而她呢,从外到内,烂透了。
当一颗橘子放弃变甜,就算是橘子树也救不了它吧?
那么……再坚持两天试试吧?
于是两天、两天、两天,无数个两天过去,像一块石头顺着坡滚下来似的,三个月都度过了。
进展不大,收获也不是没有,学会了最基础的和弦,弹唱是没问题了。
周五晚上,姜饴只练了半个小时《贝加尔湖畔》,就着急忙慌地回家写作业了。没办法,升学越来越近了,作业越来越多,越是焦虑越是没办法静下来练琴,又挨了好几下邹老师“慈爱”的巴掌。
十点半,学生陆续走光了,邹辰一把座椅稍微收拾一下,后背却猝不及防挨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