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可可和薛奇峰到民政局的这一天,五月末风和日丽,风不冷不热,阳光有点干热但是不刺眼不灼烫,街上游玩的行人大把大把的经过,每一次擦肩都让童可可忍不住感慨一番,谁又知道这些擦身而过的陌生人什么时候会变成站在你身边的那个熟人呢?
从陌生到熟悉,可能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句你好,走动几次吃饭聊天,顺理成章发生一段轰轰烈烈的故事,陪伴你的青春,路过你的岁月,谱写的回忆。然而从熟悉到陌生,却需要很漫长的光阴去考验和剖白,有些人在生活的放大镜前面坚持下来,有些人就只能把镜子砸碎你向左我向右。
薛奇峰坐在童可可旁边低着头一言不发,忽然觉得特别尴尬,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来刚扔进嘴里要点上,办事员忽然把脸从桌子上抬起来,轻轻开了口。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不允许吸烟,你要是犯了烟瘾可以去外面的休息大厅,那是专门为男士准备的吸烟区,请您配合谅解。”
薛奇峰更加尴尬得点点头,脸红着把烟放进了口袋里,办事员又看了看童可可,“童女士,您离婚的原因是婚姻破裂是么?主要关键因素呢,经济纠纷财产不和谐还是婚外情导致的婚姻关系破碎分歧?我们需要填个表,这是最新上面下来的指示,因为这段时间离婚率实在太高了,现在凡是原因不分明或者说不太严重的,还能凑合继续下去,我们一律都是劝解调和,不办离婚证的。”
童可可叹了口气,眼睑垂了下去,“婚外恋,他有,我没有,他认为我有,但是我确实没有,不过他有,我是亲眼看见有,我闺蜜也能作证,不过他没亲口承认有,但是确实有。”
办事员直勾勾的听着她说完,脑子都炸了,“什么有没有的,就是婚外恋是吧,男方和女方彼此互相怀疑,有证据么?”
“有。”
薛奇峰和童可可这次倒是不约而同异口同声的,接着各自从口袋和包里掏出来手机,点开相册,递到办事员面前。
办事员接过来每个都仔细看了看,又抬起头来对比俩人是否就是照片上的主人公,忽然没忍住乐了一下,要说离婚办事处的都是特别严肃的,毕竟到这儿来的夫妻心情都不好,不像在结婚办事处,那你怎么嬉皮笑脸都没事儿,这弄不好人家脾气特别暴躁的就动手抽你了,可见童可可和薛奇峰在人家眼里多么搞笑了。
“你们二位还挺默契的,全都当侦探偷拍了啊,看来婚姻确实挺不和谐的,早就做好了战斗准备找证据呢,那么除了这个呢,别的原因就没有了是吧,现在毕竟婚外恋的太多了,我们这儿光年初到现在才五个月就受理了不下一百对这样的夫妻离婚,结果有百分之四十没过多久又表明了要复婚的意向,原因就是觉得婚外恋这么普通没什么大不了的,换了人结婚还是要经历,不如原配更好,所以只是单纯这个原因,我们还得考虑综合一下严重程度再给您办理离婚。”
童可可想了一会儿,“他怀疑我们的女儿不是他的,这算不算很严重?他心里变态。”
“怎么说话呢,为了离婚也不能人生攻击吧,你这是给我留后遗症啊,有几个女人能接受心里表态呀,将来你再嫁人我娶谁啊,你说我变态你呢,这孩子就算是我的,那我知道你之前跟过谁呀,咱们说话能不能现实点正视自己,别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成不?”
“放屁!”
童可可猛地一拍桌子,给喝水的办事月吓了一大跳,“你说这话不怕出门儿让汽车撞死啊,门口就是马路一会儿你出去千万小心点吧,咱们今天无论如何必须把离婚证办下来,不然我不出去我不走我不干,到时候拿了那个小本本出了这折扇门儿咱俩就是陌生人了,你出车祸你就是犯心脏病了也别指望着我救你,我绝对能狠心做的出来视若无睹,您这种人渣败类死了就是对国家和人民的解放,明白么?”
薛奇峰冷笑着点了点头,一张脸被气得青白交接,看得办事员都没忍住低头扑哧一声笑出来。
“二位要是打架就出去打,说清楚了再进来我给你们调教,但是离婚估计够呛,您二位到底怎么回事我也看出来了,你们不用不信,这事儿确实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看得明白,就是一时生气,真拿了离婚证你们未必就高兴,而且再办复婚可难了,手续复杂了啊,现在就结婚容易,离婚不好办,就怕你们反悔,而且好多拿结婚离婚当儿戏甚至买卖做的,我们都见多了烦了,上级下来了这指示精神,我们高调贯彻。”
童可可被说得一瘪,扭头恶狠狠的看了一眼薛奇峰,“你丫非得搅合黄了不可是吧,你乐意跟我离婚吧,怕找不到比我好的是吧,还是舍不得那套房子?我告诉你,不离婚我跟你过不到一起去也是长期分居,那房子我照样收回来不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啊!”
“我和我妈不是没钱,出去租房也过的下去,我明年升职加薪我怕你威胁?”
“哎哟。”
童可可一声不屑一顾的冷笑,“您都说了两年了,从我嫁给你那天你就说明年升职加薪,这都过去两个明年了也没听着信儿,你就拿这句话糊弄蒋画了吧,对我这招不灵,我不看见点儿实际的我都不信你。”
“那我也不是舍不得你啊,比你好的没有呀,全中国地大物博的北京城藏龙卧虎姑娘比蚂蚁都多,我随便扒拉一个比不上你也查不到哪儿去,人家好歹是姑娘,你条件再好你离异少妇你能有姑娘值钱?”
“薛奇峰你放屁!”
童可可气得把手伸过去找着薛奇峰的脸就扇了一巴掌,给办事员都看傻了,愣在那儿不知道怎么办,薛奇峰气鼓鼓的捂着脸跟她瞪眼,“你说归说动手干嘛啊,你拿自己当女人千娇万宠的我可没宠你,这臭毛病跟谁学的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潘金莲吧?”
“滚蛋,那是潘金朵!你那渣男何天北就好了啊?我认识的都是有本事有能耐的,你这都是最底层的白给我们家当保姆擦鞋我爸妈都嫌掉价!”
“童可可你说话别太傲气啊,人家北京天上人间的小姐比你挣得多,人家那姓梁的头牌开四百万的豪车,去香港玩儿一圈就挣了四十万,你行么?你一年累死累活四十万你牛逼啊跟我?”
“比你强不强?比你强多了!我童可可随便丢点够您老人家吃一年的早点,你还在我面前装大头啊,当初结婚你连房子都买不起,还是我拿的首付,之后我爸妈一次性付的首付,你带着你老妈一起来蹭住,要不要脸啊,我说着都替你臊得慌哟!”
“嫌我没本事当初也是你乐意嫁的,我没拿着刀子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嫁给我吧,你现在知道后悔了,过过河拆桥呀,你浪费我多少优秀资源啊,你没浪费这次有了茜茜我还纳闷儿是不是我的呢!”
“薛奇峰你他妈真是欠抽!”
童可可说着话又举起了胳膊要抡过去,被办事员站起来厉声呵住了,“你们两个人越说越来劲了是吧?这是办公的地方,不是看你们打架的地方,我不是说了么,想打架出去打,说完了情绪好了再进来我给调解,离婚暂时甭想了,今天指标满了,看见没?”
办事员说着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办公桌,前面一男一女鼻青脸肿坐在哪儿还虎视眈眈的好像要随时动手抓对方脸呢,童可可看着龇牙抖了一下,“这是摔跤运动员啊?”
“没那么厉害的北京,男的是健身教练,女的是北京击剑冠军,俩人结缘体育也差点因为体育动刀子酿成人命,他们估计能办离婚,今儿十个指标已经九个了,估计你们赶不上了,有他们严重么?”
薛奇峰看了一眼童可可,童可可也看了一眼他,都同时摇了摇头,可是童可可不肯走,她不能白来呀,于是咬着嘴唇想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欠了欠身子挨着办事员,狡黠的笑了一下。
“大哥,认识我爸么?”
“您爸爸谁呀?”
“童家,童老爷子,就是法院那个童清官,别人给的外号,您不知道么?还有我妈,也是机关的,你们其实都算事业单位国家公务员,难免有碰到一起互相帮忙的时候,假如您有需要的话,咱们都能用上,您看看要不…….”
“打住吧!”
办事员笑着摇了摇头,挺无奈的表情,“既然是清官,我也听说过,你总不希望因为这么点儿小事把您爸爸的招牌砸了吧,是,都是公家公务员,都是保住饭碗认真工作养家糊口的人,没别的心思,用不着帮忙,我不给您添麻烦了,您也体谅我一下,成不?”
童可可垂头丧气的从民政局里出来,薛奇峰也跟在后面,蹲在犄角旮旯里闷声不吭的抽烟,回头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他一眼,“你们熟人吧?”
薛奇峰笑着抬起头,“您爸妈那身份的人物都不管用,我多熟的熟人啊人家能无视规章制度也不办?您真瞧得起我。”
童可可背过身去气得直咬牙,这薛奇峰真成,你要是不愿意离直接说软话拿出来实际行动,要不就痛快麻利的解决了各奔东西,非得啷当着,她气得跺了下脚。
“薛先生,我想辙三天之内也跟你离婚,不为别的,就为了圆了您的梦,您不是急着恢复自由之身么,我能不看着以往情分上如了您的愿么?”
薛奇峰张了张嘴,可能是想说什么,总之表情挺复杂的,但是还是咽了下去,把烟头掐灭站起来咳嗽了一声,“成,我等你好消息,我们基层老百姓没门路,没想到现在离婚都这么繁琐了,还得排号,麻烦你这上层人士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