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可可回家的时候这张小脸蛋都差点被眼泪哭花了,她还喜欢化妆,就是在创美这三年留下来的毛病,不化妆感觉不能见人一样,化了妆就不能出汗不能淋雨甚至连阳光都够呛见,因为会出汗。
但是这次童可可有点肆无忌惮的哭了,她觉得自己输了,她当初义无反顾的要嫁给薛奇峰其实就是所谓的一场赌注,因为童家没人支持和赞同,她觉得自己不会看错人,她说薛奇峰不是花里胡哨的男人,而且稳重踏实是潜力股,虽然现在挣得不多,但是他也不怎么花,没有不良嗜好孝顺父母自然将来结婚了会体贴老婆做个好丈夫。
尤其是童可可这样的职业,女人不见得必须要当演员和模特才是和演艺界沾边,有时候你当设计师和造型师就是演艺圈的人,比如花场的姑娘和小姐,说白了不还是娱乐界么,这个大圈子里的女人都是给男人玩儿的,只不过大明星归老板祸害,小模特归稍微有点钱的男人祸害罢了,等级分化比较显著而已。
所以童可可也想到了,也许对她这样身份职业的女人,男人都讳莫如深,有的甚至连考虑都不考虑,谁都乐意挣得多,娶了就是自家人,而很多人的说法都是男人想找个不如自己的女人才不会太累太卑微,其实都是放屁,那么多做梦想傍富婆一夜暴富的男人,莫非都想找个不如自己的累赘?
男人爱玩儿的心思其实比女人重,他愿意自己的另一半在仰望自己的情况下多挣钱,越多越不嫌多,他就能喘口气出去玩儿了,回家之后这棵摇钱树还跟傻子一样扑在自己怀里撒娇,这滋味儿男人都喜欢。
尤其是像童可可这样的,白天在公司耀武扬威管理好多人,回家之后换上睡衣披头散发跟王祖贤一样美丽梦幻,男人做梦都能笑醒了,可是童可可觉得自己能嫁给薛奇峰他能不在乎自己早出晚归经常加班而且短暂几年内必须隐婚不能昭告天下还不能生孩子这些要求,她特别珍惜和感动,觉得这个世界上真就是非他不嫁了,才有了这样一出现在看来特别滑稽特别脆弱的婚姻。
童可可蓦然发觉所谓的婚姻必须建立在互信而且都坦白的情况下,她和薛奇峰一开始隐婚又不答应要孩子,虽然最后全都步入正轨真相大白了,但是毕竟这道疤痕还是在心里留下了,轻易就抹不下去了,只能随着岁月和茜茜的长大更加加深,因为薛奇峰总会想起来这个女儿当初是他和他妈差点给童可可跪下联合好多人才说服她留下的,不然早就成了仪器流产下的小冤魂了。
所以孩子虽然是粘合剂,其实也是噩梦的放映机,但是童可可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茜茜,在千辛万苦排除万难留下之后,竟然还会被薛奇峰怀疑是不是薛家的骨肉后代,她觉得特别不可思议。
自己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么,潘金朵跟潘金莲有亲戚自己没有吧,长得妖媚都不足,凭什么给自己贴上一个无缘无故的荡妇和婚外恋践行者的标签呀,这不是欺负人侮辱人么。
童可可坐在沙发上气得前胸鼓鼓的,老太太坐在阳台上带着老花镜看报纸上的法治新闻,看见她这副德行愣了一下。
“你出去到现在都快半天了,茜茜也不管,我一上午跑断了腿,这孩子忒能折腾了,比邻居那小男孩都能闹,我快疯了,你当妈的不照顾跑外面野去,这是你在娘家,要是婆家人家能看得惯么,你还总说你婆婆找茬,有时候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看不下去,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上班当总监的时候呀,都成了家庭主妇了就得拿出来点家庭主妇的做派,别干什么什么不像,这样不好。”
童可可仰靠着沙发背闭着眼睛,压根儿老太太说的什么她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刚才在医院后门时候薛奇峰的那两句话,看来他是死心塌地觉得茜茜不是他的孩子了,这千方百计想尽一切办法连艾滋病这招都用上了就为查一下亲子鉴定,童可可想起来都觉得寒心。
这就是她一直坚持不肯放弃甚至甘心不要工作和未来选择的家庭和婚姻?这个男人变得也忒快了吧,就是女人那么善变都没这么快,男人莫非也偷到了女人在感情上的基因了?
童可可不明白,既然当初死乞白赖的非要这个孩子,就不应该在如愿以偿之后还这么挑三拣四的不乐意,现在本来以为一切暴风雨都过去了,合该风平浪静雨后彩虹了吧,没想到暴风雨倒是海浪翻江倒海前最后的宁静了。
她都觉得自己的人生实在跌宕起伏得不像话,潘金朵虽然在婚姻的殿堂上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假象,但是自己呢,过了快三年了才发现虚无缥缈,岂不是更悲哀?人家那是要上贼船却没上去回头是岸被解救了,自己是上去了经过一大把的颠沛流离还苟延残踹着不知道怎么抉择呢,实在丢人。
童可可把手搭在脑门上躲避着外面透过阳台照射进客厅的温暖刺眼的阳光,夏天快到了,还有几天就是明媚的五月份了,一切都过去了,冬天的雪化了,春天的桃花谢了,那么夏天就不远了。
老太太见她一直也没说话就重新把头低下去看报纸,童可可扭头看了一眼她,忽然开口语出惊人的。
“妈,我可能在家里还得住几个月,住到很多事儿我想明白了为止,也许就一直下去了,几年也有可能,反正您和爸爸身体好帮我照顾孩子不成问题,您不特别喜欢茜茜么,就留在咱们家里,还有我打算过段时间回创美上班,初步暂定等月份回去吧,那时候天气凉快点儿了,而且茜茜也半岁了,懂点事儿了,我还能踏实工作,不然放在家里您看着我也不放心,再累着您。”
老太太若有所思的笑了一下,“你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啊,你哪是怕茜茜累着我,你是怕我照顾不好茜茜委屈了这小丫头,现在和过去都一样,女人全都是有了孩子忘了妈,我知道,别跟我玩儿心意,还拽文拽孝心呐?眼睛就把你出卖了。”
童可可抿着嘴唇也跟着笑了一下,还有点尴尬,被看穿的滋味儿,果然挺难受的。
“你不打算回去了?薛奇峰和你婆婆不急么,不想看茜茜?我觉得你自己在这儿行,但是茜茜不回去弄不好不成,你得提前商量一下啊。”
老太太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童可可也不打算让她跟着操心,就笑着敷衍得点了点头,可是老太太又仔细琢磨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对劲儿。
“你跟薛奇峰是不是打起来了啊,怎么一直没和好?你说你回来是因为你表小姑子来了,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亲戚一住这么长时间不可能吧,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啊,再说了要不是你们俩口子闹别扭的事儿,怎么你回来这么长时间都没听薛奇峰给你打个电话问问怎么个情况呀?也不想你,你也不想他?如胶似漆的这才结婚几年呀,按说新鲜劲儿还没过去呢,你们倒是跟老夫老妻似的那么沉稳。”
童可可想了一会儿,觉得怎么样才能让老太太既能打消了疑问还不会觉得不真实又能完全相信还能踏实放心呢,童可可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说出来,眼神还不忘看着老太太慢慢试探着来。
“妈您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么,我就是实在不愿意那么挤着住,跟我婆婆就没办法了,原先仨人俩屋子,客厅也不大,阳台就一个,接着添了茜茜,等于四口人,平均下来才一人二十多平米,这都不够保护视力的,然后那白澜薇又来了,五口人挤死了,除了薛奇峰全都不上班在家泡着,茜茜哭了婆婆急了小姑子闹了我又烦了,您听着觉得这日子过得下去么?我从小就跟着您和我爸爸享福,我受不了这苦,空气都臭的,大春天大夏天的就热就燥,这下还不得动刀子啊。”
童可可说完摆着手在脸颊两边扇风,小脸蛋不知道是心虚还是真想起来就生气总之也看上去红扑扑的。
“还有那白澜薇整个一啃老族,在家里啃爹妈,跑这儿来啃姑姑和薛奇峰,那我的存款是大头,回来她嘴巴给我婆婆哄高兴了,万一把我的钱借给她干点什么呢,到时候我装孙子不拿?这不是和我婆婆对着干么,再说了我看那丫头不是能吃苦的样子,肯定琢磨着不劳而获,我烦她。”
老太太点了点头,看模样倒是完全相信了,童可可在心里舒了口气,站起来拿起包往卧室走,老太太忽然嗷一嗓子把她刚送下来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可可!”
童可可胆战心惊的转过头来,“妈、妈您干吗呀?”
“五月十号是你和薛奇峰结婚两周年纪念日吧?”
童可可愣了一下,“好像是。”
她说完仰起头仔细想了想,“嗯,没错,的确是,您问这个干嘛呀?”
“让他来家里一趟,我得仔细问问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儿。”
童可可的心咯噔一下子,“您问他什么啊,他上班累着呢,再说了家里两张嘴鸡飞狗跳的,您让他清静会儿吧,我们这纪念日都不打算过了,这都是给有钱人闲着没事而找浪漫的,我现在不赚钱了,又生了孩子,没事儿凑这个份子干嘛呀,有功夫我还陪着茜茜玩会儿呢。”
老太太冷笑着放下报纸,又把老花镜顶到了脑袋上面卡上头发,眼睛直勾勾盯着童可可,小眼神特别犀利幽邃。
老爷子也怕她这样,童可可也是,因为老太太一辈子都是如此,有什么事儿先不说话,给你个眼神让你自己反省,你识趣儿的话就说,不说就等着她挑明给你个想不到的后果,所以她现在这样的眼神,童可可吓得心都快停止跳动了。
“你以为你刚才说那么多我都信啊?是,这有可能是一部分原因,你的确会嫌那房子小,但是当初买的时候既然你不愿意要三室肯定也有你的原因,你要是真那么不能容忍当初就听我和你爸的话买那套小跃层了,房贷高不是借口,咱家不缺你清楚,你要强想靠自己,但是我跟你爸死了这上亿身家都是你的,你总不能因为要强九位数甘心舍得全捐出去吧?”
老太太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跟薛奇峰肯定闹别扭了,知子莫若父,知女莫若母,你别想瞒着我,我都在你脸上看出来了,刚才进来垂头丧气愁眉苦脸的,你这么半天出去准是和薛奇峰见面打起来了,不欢而散是不是?”
童可可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心里一声接一声的叹息,这老太太的确聪明到极点了,但是说话还是保守了点儿,估计也是当公务员留下的后遗症,坚决不给下属落下把柄在手里,但是自己和薛奇峰之间目前的关系,何止是不欢而散啊,简直就差彻底一拍两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