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婚介所电话的第二天早晨,陈冰倩早早的起床收拾好了自己,也化了点妆,自从她结婚以来,基本上完全素颜,用韩彤的话来讲,你都是邹志文的人了,你还打扮给谁看啊,真要是有更好的男人看上你了死乞白赖的追求你,你不动心?动心了婚姻必然随之完蛋,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老婆心里又装下另外一个男人啊,而且这个男人还比自己好,男人这方面那小心眼,比女人的海底针还惨烈。
陈冰倩咬着嘴唇歪着头琢磨了一会儿,“应该会动心的吧,我又不是清心寡欲的尼姑,好男人谁不喜欢啊,别说现在的男神一个一个的比芭比娃娃还精致,就是当初你小时候,我记得你妈还在胡同里说过呢,老版西游记里的唐僧一出来,你哈喇子直流,我虽然没你那么花痴吧,但是也是美颜控的。”
韩彤龇牙咧嘴的特别尴尬,的确,她当初对老版唐僧徐少华演的那个胖嘟嘟唇红齿白的那个,迷得都不像话了,那时候才几岁啊,六七岁的样子,每天到了点儿搬着小板凳守着电视,还是黑白的呢,看不出什么画面感来,照样怎么劝都走,连糖葫芦雪糕都黯然失色了。
记得其中一个情节是女儿国国王追求唐僧,俩人柔情谜语的在闺房里眼瞅着就要一拍即合被琵琶精涉去了,之前那点韩彤看着都急眼了,腾地从板凳上站起来,指着里面的场景跟她妈嗷嗷的喊,“妈我不许那个老女人勾搭他,我要跟他上床!”
那个时候起韩彤妈就特别留意这闺女,韩彤爸也奇怪,他们俩没当着闺女面亲热过呀,怎么这丫头懂得这么多,刚几岁的小孩张口闭口和男人上床啊,这将来得什么样啊,于是俩人生怕韩彤早熟,连学都没敢让她自己去上,怕跟男同学偷尝禁果了,都是让韩彤爷爷跟着去,所以这丫无不自豪的跟小伙伴们扬着脖子,“你们都没这待遇吧,我还陪读呢,我是千金,你们这种小老百姓闺女跟我比不了,不是一个档次的知道不?”
果不其然,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你瞅瞅现在的韩彤,多少男人身上搜刮来了近千万身家,估计她爸妈要是还活着,也肯定会很欣慰的,相比那些拿钱给男人造的大公无私的女人,他们闺女真是女中豪杰了。
韩彤的座右铭就是:不怕男人不好,就怕太没能耐吃软饭,不怕女人太妖,就怕不会利用自己的妖去赚钱,那才是一无是处,所以相比之下,她这辈子倒是挺成功的了。
此时此刻陈冰倩不知道因为什么竟然把韩彤的伟大事迹想起来了,她坐在约定的咖啡厅椅子上,望着橱窗外面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喧嚣和繁华,她的心忽然特别难以平静下来,之前她相亲遇到那个奇葩马克思就是为了通过韩彤那儿把消息递到邹志文耳朵里,她也是别有所图的,不让男人危机点他总不拿豆包当干粮,可是这招明显没达到预期效果,那位马克思的形象和为人在她们俩这就给否决了,哪儿还有脸面拿到邹志文那儿丢人现眼去?
而现在呢,陈冰倩捧着咖啡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她不知道自己这次相亲为了什么,是如她跟老太太说的那样,邹志文找了个女人怀孕生孩子,过得跟一家三口似的,凭什么她陈冰倩这条件就只能一棵歪脖树上吊死?于是就也找一个男人,好的话就跟那个离婚,成全他们也不错,省得显得自己小气,这下还留个正脸,多潇洒啊,反正邹志文也不能亏待了她,莫非自己没错这么仁义他还不知道多拿出来点补偿。
没有爱情的婚姻不如拿点钱滚蛋,寻找下一春,兴许还能得到意外收获,死守没味儿的婚姻等于慢性自杀,把青春消耗殆尽,把容貌彻底毁于一旦,你还拿什么找第二春啊,男人都不是傻子,凭啥刚和一个黄脸婆拜拜又弄回家一个黄脸婆?这不是神经病么。
她正在这胡思乱想着,忽然一个男人的身影从面前一闪而过,又倒了回来停在陈冰倩面前,左手拿着照片右手拿着一个都泛黄的毕业照,对比半天看着陈冰倩,表情有点奇怪,还有点欲言又止。
陈冰倩觉得脑仁疼,又来了,他们男人找相亲对象都这么谨慎跟买老婆似的是么,她于是只好吸取上次的教训主动开口,“没错,我就是来相亲的,我叫陈冰倩,就是婚介所跟你介绍的陈小姐,您不叫马克思吧?”
男人忽然咧嘴笑了,指着陈冰倩,“你初中是班花对不对?外班的男生都喊你倩美人,到了情人节你课桌上都是红玫瑰和巧克力,是不是你?”
陈冰倩愣了一下,这丫怎么知道啊,她睁大了眼睛看了看他,有点印象,就是叫不上来名字,男人也看出来了,赶紧把右手的泛黄的毕业照递到陈冰倩手上,指着最中间的一个扎着马尾露着额头龇牙笑的小女孩,“是不是你?”
陈冰倩抬起头,狐疑的张了张嘴,男人拍着胸脯,“黑猩猩!我,韩甄子,你怎么忘了啊?”
陈冰倩这才恍然大悟,可不么,怪不得这么眼熟,走路还跟以前一样,一阵风似的,俩人相见恨晚,坐下来敞开了聊,还跟以前一样,韩甄子有点哑嗓,陈冰倩呢小时候就漂亮,确实外号叫倩美人,而且还会点才艺,跳舞和钢琴,说话声音也好听,跟清泉似的,每次学校开文艺晚会或者教师节大会都有她表演,还都是主持人,俩人基本上没怎么变,就是韩甄子,跟以前差的挺多。
“你丫嗓子还那么难听,跟破锣似的,不过长得白了,以前你黑,就喜欢爬高啊之类的活动,都喊你黑猩猩,你还特逗,给我们学黑猩猩,还拉着咱们班里最胖的那个女孩,都走不动路的那个范喜莎,当母猩猩,你俩学交配,给老师都逗乐了,当时我们都以为你将来得说相声去呢,怎么听婚介所的说,你干公务员了?”
韩甄子也笑得合不拢嘴,“你还记着呢,我都不好意回忆了,那时候总爱当丑角,现在我可不是了,看见没,西装革履的,公务员,在法院,是个后勤的吧,不过我纳闷儿了,我是平时工作忙,周围同事都特严肃,我也看不上哪个,都长的不咋地,那你呢,我听说你离异?你这么漂亮,那时候我还记得你家里特有钱,你爸老派司机接你,那范儿整个一公主,给咱们学校女同学羡慕背后都骂你,什么男人这么不知道珍惜啊?”
陈冰倩听了这话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她抿着嘴唇低头看着咖啡愣神,愣着愣着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看着韩甄子又心疼又无助。
“你别哭啊,这怎么了,挺好的日子咱们老同学见面,你整的跟追悼会一样,不就是婚姻不顺么,你看我事业有成的,我都二十六了就谈过一次恋爱,还没半年就拜拜了,我不也活着么,咱们人,有经历就比空白的好,最开始就一帆风顺,这种滋味儿也不痛快,有点回忆挺好的,不然不成了机器人么?”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感情这事儿出点问题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好的有的是,你不错过这个永远看不到下一站风景,这点道理陈冰倩比谁都清楚,但是婚姻就不一样了,这座围城就好比给人贴上了一个标签,证明你已经是属于另一个人的,而不再是你自己的专利,你要考虑和你一起生活的对方他所表现出来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你要学会合一个人演戏,而不是你自己一个人演戏。
这是一门学问,在陈冰倩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认真学习且小有成就之后,却得到了这样一个背叛的答案,陈冰倩倒是想尽量释怀呢,可是她做不到啊。
韩甄子见她一直没说话,低着头沉吟了片刻,“我能问问你们因为什么离婚么?”
陈冰倩愣了一下,刚想说我没离婚啊,却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相亲,犹豫了一会儿改了口。
“我提出来的离婚,他出轨了,小三都大着肚子找我示威来了,我还不依不饶的赖在家里干嘛啊,自讨没趣?”
韩甄子觉得特别不可思议,“出轨了?我印象里男人出轨都是家里的老婆实在看不入眼了,黄脸婆也好,肥婆丑八怪也好,泼妇暴力狂也好,这才逼得男人出轨呢,你这么年轻漂亮的,他还不老实,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那个小三比你好?”
陈冰倩拍了拍桌子,“那个小三都快三十了,看那样子底子不错,坦白说跟我不相上下,但是可能因为怀孕所以显得挺臃肿发福的,而且脸上也有些乱七八糟的纹路,特嚣张,还拿钱让我滚蛋,她一个小姐跟我牛什么拽什么?哦对了,那丫是个小姐,天上人间的,听说过吧,之前没被查封前很火的,现在完了,不过是知道哪天会不会又偷偷摸摸的东山再起呢。”
韩甄子没说话,但是他挺震惊的,在他心里,其实一直也没忘了陈冰倩,她那时候还上学,特别清纯漂亮,很多男生都喜欢他,女生也嫉妒她,提起北京一中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那种地步,也加上她家里有钱背景显赫所以特别引人注目,每次来学校都是家里开车来接送的,特别牛,所以那一届的老师同学即使毕业多年后还对她印象特别深刻,提起来都说那丫头漂亮懂事,嘴甜,爱笑,家里真有钱,但是没什么大小姐脾气,对谁都挺乐呵规矩的,而韩甄子回母校看老师那次,本来就有点蠢蠢欲动的心,更是一下子被点燃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