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前,我在靖州地界就听闻,岐王的军队要打过来了,百姓们都仓皇逃窜。为了找到凌文渊,我快马加鞭,日夜兼程。
城门前。
我抓住一位妇人问,“大姐,这岐王何时攻城的?怎么没有消息啊。”
“两天前,岐王自北边突袭过来,靖州刺史吴信投靠了他,这周围百姓才免遭一难。皇帝往南边逃去了,估计不久啊,就要立新帝了。”她小声道,“我可提醒你啊,千万不要议论岐王,他身边的军师可是个狠角色,这几天已经有十几个人被杀死了。”
是我大意了,吴信早就投靠岐王,不用攻打,靖州早就是他的地盘了。可是,我途径与之毗邻的地界时,却并没有兵马守卫的痕迹,只能说情况发生突变,消息都来不及传出,这时候若是靖州出兵突袭,那情况就糟了。
“是叫南宫白吗?”我问。
妇人做了禁声的手势,“小声点。”
突然一阵乱糟糟的声音传来,城门口仿佛来了什么大官儿,一群人齐刷刷下跪。还不待我反应,那妇人便拉着我跪拜,“就是他,快跪下!”
我定睛一看,果然是南宫白,他一身黑衣,依旧带着面具,骑马从城门而出,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大的变化。他骑在马上指指点点,仿佛是在训斥什么,即使隔着几仗远,都能感受到他的傲慢。
我俯首一看,那位妇人早已跪在地上,前额触地,再看看周围,所有人都俯身跪在地上。这样一个作恶多端的人,根本不配!我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杀了他。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活下来,不能再任性了。
我跪了下去。
突然,他的视线朝我这边看来,我赶紧低下头,心理却涌上一股不好的感觉。
果然,他朝我走过来了!
“抬起头来!”他厉声道。
我没有动弹。只要一抬头,他一定会认出我的。可是我真的没有任何办法,这里到处是守卫,我根本跑不了。
“军师,我家闺女胆小,乡下人第一次进京,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求军师网开一面。”旁边的妇人突然开口。
我暗叫一声糟糕,南宫白可不是听信他人的人,我十有八九会被认出来的,那样只会连累她!
“你这妇人还真会攀附,乱认什么亲戚!我可是堂堂的广平王妃,如今皇上的原配妻子!”我站起来指着那妇人大骂,转而对南宫白说,“南宫先生,许久不见啊。”
南宫白忽然仰天大笑,“叶环啊叶环,你的命怎么就这么大呢?当年我灭你满门的时候,轩儿救了你,后来几次三番暗杀你,也被你逃过,就连跳崖你都没死成!不过你放心,这次,我一定把你送到阎王哪儿。来人!把她带走!”
两个侍卫拿着铁链走过来,突然,南宫白冷声道:“把这个女人杀了。”
“为什么要杀她?我跟她根本就不认识!她……”
“袒护你的人,我不得不防。动手吧。”说着,一个侍卫将她拉向不远处,任她哭喊救命。
我气得头脑发胀,拼命挣扎开押着我的人,一个腾跃踢开了那个侍卫,扶起那位妇人,“没事吧?”话刚出口,一支箭飞过来,刺穿了她的胸膛,没多会儿就没了气息。
我死死的盯着南宫白,紧紧地攥着拳头,“南宫白!你这样滥杀无辜,就不怕你的主子降罪吗?!”南宫白果真被激怒了,拿起弓箭要射向我,却又慢慢放了下来,“我要慢慢折磨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被蒙着头带到了一处牢房,然后被绑在了一根柱子上。
南宫白慢悠悠的走来,这次他没带面具,手里拿着一根鞭子,“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你的狗奴才已经被我给处理掉了。”
他说这话,我竟有些没明白过来,不知他所说的“狗奴才”是谁。
“怎么,你该不会不记得了吧?可怜那丫鬟还为了你来杀我呢!啧啧啧。”南宫白的嘴脸一副惋惜的样子,“青衣啊,真不记得了?”
我的脑袋“翁”的一声,“你说什么?青衣?你杀了青衣?”自从我离开岐王府,我便被各种事情困扰,很少会想起青衣。在我的脑海里,她有李师傅的照顾,一定会过的很幸福。她只是个小丫鬟,不涉及核心机密,是最安全的,她那么不起眼,又胆小不敢惹事,不会有人拿他下手的……
青衣年幼时被爹娘抛弃,后来被妙乐坊的人收留,原本是要培育她成为歌姬,但青衣并无任何天赋,就被发派去做杂务,干各种脏活累活,因为老实而受尽欺负。那时候,我常常安慰她,凡事都是先苦后甜,她只等找个良人嫁了,以后再也不用受苦受累。
我担心过凌轩,莫阳,杨志,水香,丁贺……可是唯独没有想到过她。我以为她会过得很好,甚至早已儿女成群,可她竟然……死了。我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不能!
“她什么时候死的?”我的心滴血。
“你跳崖之后,她以为是我害死了你,就跑来杀我,真是不知好歹!可惜啊,她死了,你还活着,若她知道这一切,不得后悔死!哈哈哈哈哈……”笑完之后,他扬起鞭子,狠狠的打在我的身上,我觉得自己的皮肉仿佛被掀开了,火燎燎的疼。“这是北凉王妃托我送给你的,感觉如何?”
难怪,这鞭子竟然是阿木颜的那个,当时在殿前比武,我的手曾被这鞭子伤到过,看似普通的鞭子,里边藏着细小的刺,虽不伤要害,但却十分疼痛。
南宫白像疯了一样,一边狂妄的大笑,一边用鞭子狠狠的打在我的身上,我强忍着疼痛,冷汗顺着脸颊留下来,浑身就像火烧一般,渐渐的没了意识。
等我再次醒过来,是因为有人往我的身上浇了冷水。地牢里暗不见天日,我也不知是何时辰了,南宫白倒是换了身行头,带上那个面具了。
“今天,换个花样玩玩如何?”南宫白不怀好意的笑着,不知又想怎样折磨我。
我艰难的抬起头,看到元生双手捧着一个红漆木盒子,面无表情的走到了我的面前。
“都说十指连心,我今日就看看,到底怎么个连法。”南宫白朝着元生使了个眼色,元生打开盒子,从里边取出来一根极长极细的针,然后将盒子放下,走到我的右手边。
“得罪了。”他轻声说,然后捏住我的一个手指,猛地将针扎了进去。
顿时间,一股锥心的疼痛袭来,从指尖的皮肉再到指骨。若是就这么扎着,或许会好受一些,可是元生依旧在用力扎。细针擦着我的指骨,不断往下,几乎贯穿了整根手指,他才停手。
我疼的浑身冒冷汗,手指本该蜷缩着的,可是那根细针还在里边,我蜷缩一点便会更加疼痛无比,所以我必须强撑着直起手指。
“才一根就受不了了?放心,以后每天一根,等你的十根手指都被扎满了,我就让你解脱。”南宫白大笑着出了牢房。
一旦我昏昏沉沉,手指便会慢慢蜷缩,疼痛使我清醒,醒过来便又要忍受浑身伤口的撕裂感。
老天爷,你让我活下来就是让我遭这份罪的吗?
可是这次,我不会认输!
南宫白像是找到了新乐趣,他不再鞭笞我,而是用细针扎,“对待女人,还是该用温柔一点的刑罚。”
又要扎手了,一想到那疼痛,我便不自觉的浑身发抖。“怎么?怕了?”南宫白走到我右手边,用力搅动了一下昨天扎的细针,我疼的受不了,紧紧咬着牙关。
然后,他便在另一根手指上扎下了细针,也许是因为连日的折磨耗尽了我的力气,这次,我疼晕了过去。看到人影越来越模糊,我心里却觉得高兴——睡过去了就不会疼了。
梦里,恍恍惚惚的,我竟然听到了他的声音,他发怒的声音。
再次醒来,是因为有人触动了我手上的针,我眼睛都没睁开,只是无奈的笑了笑,有气无力的吐出两个字:“又来?”
“珝如,都是我的错,我没有早点救出你。”我睁开眼睛,那模模糊糊的影子,竟如此熟悉。“你忍一忍,我帮你取出这银针。”
我们,终于还是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