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孟桓的决定告诉公孙煜后,没想到他只是淡淡地点点头,仿佛一点都不惊讶于他的选择。
“前有深渊,后有豺狼,若是你,又该如何?”
“我?”李言顿了一下,望着公孙煜道,“前后都是死路,往前一步或许永坠黑暗,但终究有一分机会,纵使是死,也好过不争。”
“你知道我为什么看中你么?”公孙煜问这话的时候,眼睛隐在烛火后,那光芒,甚比烛火还要明亮。
李言嗤笑一声。
“看中我?你确定不是坑我?”
公孙煜嘴角微翘,没有被李言给绕过去,饮了一口茶,道:“你当真只是李言吗?”
一个问句,却道出了肯定的语气,他不是在怀疑什么,而是,他已然觉察眼前的李言身份不简单。
李言一惊,但很快掩饰过去,若不是她自己经历了这般奇遇,她根本不相信人的灵魂可以时空穿越,21世纪的科技力量,古人是绝不可能发现什么的。
她又何须紧张。
她强迫自己看着公孙煜的眼睛,才显得坦荡,此时她不能否认,那反而显得心虚,再说了,就算她照实说,他能信?
“我李言从出生起便在沐雪派,以公孙大人的权势,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在您的掌握,何出此问?”
公孙煜又看了她一会儿,这话说的很漂亮,换了旁人,想一想怕是疑虑渐消。
那种神情,那种底气,可他却觉得似乎像是料定他绝不可能发觉真相。
公孙煜面无波澜地继续道来:“你年纪轻轻,出生便是堂堂四海第一门派,公孙清雪的关门弟子。五位师兄在四海又都是贵胄,你除了一些恣意,竟无半点天子骄子的骄狂。”
“我可以当公孙大人是在夸我吗?”
双目暗自交锋。
“青山一战,你十岁,便可于军队之中擒‘王’,若不是筋脉尽废,说你是千年难遇的天才也不为过。而今,你李言站在这里,便是个奇迹。”
“公孙大人。”李言突然发声,“您到底想说什么?”
“不论你身份如何,但我料你绝不止于此。”公孙煜直起身子,跪坐着望着李言,“我知你不甘于人下,我也知你不喜束缚,但没有绝对的力量,或是权势,你的下一步,随时就会是地狱。”
李言一震,心道这人竟一语道破了她的心境,便即立起身子,静待他后话。
“但若有一人将来能与我比肩而立,我觉得,那人,是你,助你便是助我。所以,别让我失望。”
他无半句拉拢之意,更无半句威胁,单若想着他日能与公孙煜这样的人物比肩,任哪位大丈夫,胸中也不失一番豪气。
只不过对于女儿身的李言,这句“助我便是助你”,从她来讲,确是两方皆利的大好事,否则凭她现今身份,任谁都能拿捏。
公孙煜给的是她的现在,而她献上的是她的将来,这样算来,还是公孙煜吃亏一些,这么一来,却叫她放下了芥蒂。
想到这儿,心下不禁佩服他识人用人之明,不怪乎诡谲如吴清幽也能与之结伴。
回去的路上李言有些恍惚,她本以为重生一场,两世为人,便是做个普通人也能恣意而活。不曾想,又遭逢这般变故,她抚了抚胸口,能感觉到坦克留下的意识已经完全融入了她的身体,为她所用。
“是啊,哪有那么便宜的好事,罢了,就当是一报还一报了。”
带着东西,李言低调回宫,前后约莫一个半时辰,刚好赶在宫门关闭前回来。一进门,李言就感觉不对,桌上的摆件,床上的掩饰,明明都没有变,但李言却觉得。
有人来过了。
“是错觉?”
她甚至想过陈升可能会派人来探查,若发现她不在,她倒也准备了一套说辞,反正陈升绝不可能相信自己,倒不如让他觉得自己萌生退意,准备随时溜走,他反而还放心一些。
可......这样看来,怕不是陈升的人。
因为心中有事,李言睡得不沉,天将破晓时,她忽然惊醒,竟发现吴清幽就坐在桌前,冷冷地盯着她。
她长吁一口气,翻身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死丫头,去哪里疯了。”
因为在外,李言身着里衣,除了有些皱褶,看着也算是整整齐齐的。
“您老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四海除了吴清幽,怕是无人知道李言女儿身,明知道他此时心情不好,她还是忍不住刺他一句。
吴清幽嫌弃地看她一眼。
“你全身我哪里没有看过,就你?身无四两肉。”他斜了李言一眼,悠悠地道,“人贵在自知。”
李言翻了翻白眼,她怎么忘了,吴清幽是个没皮没脸的,死人他都敢摸,她这小胳膊小腿的,在他眼里只是实验品而已,哪有什么男女之别。
她所幸也不装了,翻身起床,坐到桌前,打水煮茶。
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孟桓马上要“发病”了,她却也不急。
见她一句话也不说,吴清幽忍不住又追问:“你是不是和阿煜幽会去了?”
刚到嘴边的茶差点喷出来,李言无语望了他一眼,吴清幽哼了一声。
“果然不出我所料。”
“吴先生,我可是个男子。”李言特意强调最后两字,吴清幽欺身上前,眯着眼睛,鬼画符的脸上浮现出危险的表情。
“你俩的事我暂且不说,若不是我,你恐怕一进宫门就被人关了。怎么,不该表示点谢意?”
李言还是不说话,惜字如金。
“陈升,不是你能惹得起的,想要保住小命......”吴清幽抱着手高深莫测地望着李言,那意思不言而喻。
“师父。”吴清幽眼中一亮,谁知李言继续道,“你不就是想听我叫这两个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