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手,被人紧握着,李言从梦中惊醒,像被人从水中捞起般,大口的喘气。
抬眼,是他。
李言心慢慢平静,她抽出被他紧握的手,自顾自地下床来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公孙煜垂眸笑了笑,整了整衣衫也走了过来。
看了看窗外,月亮还高挂着,看来才凌晨时分而已。
“你怎么来了。”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她知道他会来,只是,不知是她这般狼狈地时刻。
“关心一下你的皇城生活。”见李言丝毫没有给他煮茶的意思,他便自己动手,拿出火折子点了烛火,余下的火扔进紫檀泥的火炉子里,又取来旁边石缸里养好的水,细水落入茶壶中,在静谧地夜里如月下流水。
慢慢地,火炉里的木炭缓缓绽放出暖意,茶壶烧着,李言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了,见她有些出神,公孙煜不紧不慢的将茶叶倒进紫砂壶。
“想家了?”
李言回神,家?她的家如今在何处?她摇摇头,看着冒着热气和茶香的杯子落在眼前,她想起当时和师兄们在园子里泡茶听琴的日子,何等自如,在青山上,她便说是“小霸王”也不为过。
想着笑了,公孙煜不再问。李言喝了口茶,自觉地将今日的情况告诉他,她李言能看出来的毒,想必吴清幽老早就诊出来了,她何必隐瞒?只是,吴清幽到底能不能治,或是愿不愿意治?
李言不清楚。
“你的意思是,你能治?”
“希望不大,但可以一试。”
“呵...我没有错看你。”
这话一出口,李言眉头一皱,难不成这家伙一直以来就是打着这个主意?
“我知道,你是不是想问,为何不让吴清幽来治?”
“......”李言颔首算是默认。
“他不能治,但你可以。”
“什么意思?”李言愣了,不能?是治不了?她不信,虽说她有解毒天赋,但制毒解毒,吴清幽绝对在她之上。她抬眼看着公孙煜仿若无事般喝着他的茶,她知道再问也不会有结论。
“你什么时候盯上我的。”其实李言想问这个很久了,一时无话,她便随口一问,本以为不会有回答,谁知道公孙煜没有丝毫犹豫。
“三年前,南唐王城的闹市口。”他给两人添了茶,吹了吹浮在水面的细茶叶,说,“那时,我的目标本不是你...是你师父。你在街头看我的那时,我突然觉得似乎可以改变计划,便暗中叫人去仔细查了你的来历。”
李言心中暗叫倒霉,她怎么就鬼使神差地看了他一眼呢?
“你一眼就知道我的身份?”
“在南唐,沐雪派五弟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算我的目标不是你,你们的底细多少还是了解的。”
“中毒也是?”
“毒药,只是一个手段,本也是为了公孙清雪,但我本没有多大把握,却不知,无心插柳......”想到这里她就恼火,以吴清幽跟他的关系,他自然是有解药的。
“你真是公孙家的?”公孙煜终于放下了杯子,抬眼看她,一瞬而逝的凌厉看得李言的心一沉,“我才不关心你是谁家的,我只想知道,是不是干完这票,我就可以走了。”
公孙笑了,李言有时说起话来确实有些意思。
“我说公孙大人,你费尽心思把我弄来这儿,不就是为了帮小皇帝解毒么?那是不是我解了毒,就没我什么事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走?不陪你师兄一起光复沐雪派?”
“......我二师兄怎么说也是小皇帝的哥哥,他老人家家大业大,自然比我这个小人物更有本事光复沐雪派,我何必凑这个热闹?”
“有些事,可由不得你,你的来去,不在于我,在于天意。”说罢,公孙煜起身离去,走到门口时,听到李言的声音。
“我这人最不信的就是天意。”公孙煜没有回头,嘴边扬起一丝笑容,接着面上又平平淡淡地走了出去,皇城夜路漫漫,他徐徐走着,在一盏一盏的明灭中从容地离开了李言的视线。
李言眼中亮着光,她来到这个地方,不是靠天意,她能活着,不是靠天意,她能重新站起来,更不是靠天意,她要留要走,怎会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