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升到门口时,见侍从进进出出的忙碌,便叫人问道:“里面什么情况?”
“启禀将军,皇上早晨发病,小毒医正为皇上诊治。”
“哦?他是如何诊治?”
“小人也不清楚,只是叫我们准备了许多东西。”
“什么东西?作何用处?”
“先是用古井里的冷水给皇上擦身退热,又用刚烧好滚烫的热水浸透棉纱,包着捣碎的茶叶,裹满皇上,待发汗后,最后用茶水泡好的毛巾擦拭干净,看着十分的复杂……如今倒是弄好了,正给皇上施针呢。”
“知道了,下去吧。”陈升远远看着宫殿大门,微微眯了眯眼,没有让人通传,而是静静地大步走了进去,只见李言正恭恭敬敬地为孟桓施针,看她年纪不大,可手法之稳重准确,再加上她全神贯注那认真的模样,他这般大剌剌走进来,若有内力的人怕是早就听到声音了。
“难道这小子,真的不懂武?”他也不着急招唤李言,而是寻了个椅子,自顾自地喝起茶来,仆从们从将军进门起,便收了声,整个寝宫静若寒蝉......
李言皱眉唤道:“将干爽的棉巾递来!”
陈升听闻顺手接过仆从手里的棉巾,示意他不要声张,这才递了过去。
李言头也未回,接过棉巾,小心翼翼地为孟桓擦拭身上各穴位流出的点点毒血。
陈升此时出奇地有耐心,竟一直守在李言身后看他施针解毒,谁知李言竟不耐道:“烦请让开点,挡光了!”
只见陈升脸色微变,几位仆从吓得跪倒在地,李言这才恍觉不对似得回过头来,一看,稍稍收了手里的活。
“将军驾到,不曾远迎,若有失礼之处,小人该死!”虽说着告罪的话,可身体却没有半点表示。陈升突然笑了,倒不是个软骨头。
“罢了,你为皇上诊治最紧要,恕你无罪。”
李言竟真转头就继续医治起来,多年来,陈升在这周国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样阿谀奉承的嘴脸没有见过,此时见李言这般做派,不仅没有发怒,许是新鲜,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反倒生出了几分兴趣来。
他如言闪到一旁,坐到桌前,任由一众仆从在地上苦跪着,没有出声。随后进来的是孟桓的贴身侍从陆六儿,他一见满地跪着的人,默默上前行了礼,给陈升备了茶便退至一边。
陈升难得抬眼看了看他,倒觉得陆六儿今天似乎很是稳重。
大约过了一刻钟,李言收了手里的针,孟桓此时已经昏昏睡去,转头便轻轻跪倒在陈升面前,好好行了个礼。
陈升摆摆手问道:“皇上的毒几时能好?”
“若没什么意外,再给小人些时日,约可将此毒散去。”
“意外?”这两个字陈升念得格外重,换了别人恐怕又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天子之身,你可知道若有差池,会有什么后果?”
可偏偏李言无事一般答道:“皇上的身子天生孱弱,且天子本就金贵,自然不比旁的人,所以小人要格外小心应对,若皇上有半点不适之处,只怕会比普通人解毒时间要长一些。”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看在清幽的面子上,我最多给你七天,若皇上七天之内没有解毒,你的项上人头......”
“便暂寄小人身上罢!”李言立即接过此话,陈升满意地点了点头,也没有去看孟桓的情况,起身便走了。
李言起身微微思索,这陈升似乎与吴清幽颇为熟稔,随即她招来陆六儿,朗声说道:“六叔,今日解毒耗费我许多精力,皇上今夜应该不会发病,烦请您好生守着,我就先回去休息,以便明日有精力为皇上接着解毒。”
“辛苦先生了,您放心,奴绝不让人打扰先生。”
李言等的就是这话,说罢也不客套,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片刻后,一个仆从模样的人从里面走出来,微低着头向宫门方向走去。
到了宫门口,守宫的小将拦住此人,问道:“你是何人?出宫可有令牌。”
仆从抬起头,那模样十分普通,守将皱眉,虽不认识,却也看着眼熟似得,只听对方声音略有些纤细,说道:“奴是正阳宫外伺候的,您知道如今皇上身子不好,现下需要许多物什,宫里头没有,又急着要,只好临时要到外头采买些,这是奴的出宫令牌,请看。”
说罢便掏出随身的令牌,小将不疑有他,放了行。
她一家店一家店的买了许多琐碎的东西,什么棉线、小件铜器、银器、白布、麻布甚至还有针线等等稀奇古怪的东西,饶了一个时辰,便消失在了蜀州的街头。
山海阁,如今人声鼎盛,最是热闹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小小的仆从走了进去。
拿出令牌给门前的小二一看,转头山海阁的掌事迎了出来,他年纪约莫三十来岁,整齐的胡子称得他十足地沉稳,他在前带路,不久便到了山海阁人人求而不得的院子,“慎独”。
推开门,仆从独自走了进去,此时夜色正浓,一轮巨大的明月挂在天幕,而正坐在江边饮茶的不是公孙煜又是谁?
“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改头换面的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