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她的一颦一笑,温暖了他长久寂寞,冰冷的心。
令其瞬间变得极为充实,极为温暖。
然,现在,现在的他,没她再在身边娇笑,一遍遍的唤南风,南风……
“小诺……”南风忽然弯下腰,捂住心口,俊逸的面孔上泛出痛苦之色。
忧伤与爱意,宛若水草般,在他伤痛的心中,疯狂滋长。
“小诺……”
他唤着,唤着近段时间愈来愈频繁出现在他梦中的名字。
往事不可追回,他此刻痛着,为悔而痛,而情而痛。
“小诺,小诺,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你回到身边,伴你天长地久!”
南风慢慢直起腰身,靠在身侧的圆柱上,脸上流露出一抹暖暖,幸福的笑容。有爱的感觉真的是很美好,为了这份美好,他绝不放弃娶小诺,绝不!
他的笑容仿若一道光芒,那般洁净,空明。
在这个混沌的世间,仿若是最后一缕落日余晖,带着无穷尽的温暖与感伤。
抬起头,南风轻舒口气。
可就在这时,他眸中光芒又恢复黯然。
“小诺,你若是恢复记忆,可会恨我,可会?”心口又痛了,这次比之刚才,痛得更加剧烈,南风一声闷哼,脚下一个不稳,身子顺着圆柱向下滑落,摔倒在地。他想要站起,咬住牙,拼命般的想要站起,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手按住心口,痛,无休止的痛。
控制不住,他控制不住这内心的扯痛,“小诺,小诺,就算你恢复记忆,怨我,恨我,不予再理我,都不能让我放弃娶你,不能!”沙哑的声音,伴着无尽的痛,自南风喉中一字字的溢出。
如墨般的长发,散乱一地,被额上浸出的冷汗,及地上的尘土沾染得不成了样子。
就在这剧烈心痛的折磨下,宛若皓月般俊逸的他,蜷缩在地上,手捂心口,苦苦挣扎。
良久,不知是他想通,亦或是心口那阵剧痛消散,只见他缓缓自地上坐起,背靠圆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亭中刚发生的一切,全落入隐在暗处一双阴狠的眸中。
“凌无双,看到了么?曾喜欢你,现喜欢着你女儿的这个俊逸男子,如今被感情折磨成了什么样子,呵呵!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我相信,他的痛苦,与你女儿的痛苦,还将继续演绎下去!”琴韵红唇轻启,如蛇蝎般的眸子注视着南风,发出无声之语。
没死,一个个坠入深渊,竟然都没死。
很好,很好!
既然爽快的死去,不被你们接受,那么,就在彼此折磨中,彼此心痛中,慢慢煎熬至死吧!
南风喘过几口气后,感觉整个人舒服很多。
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一丝嫣红,仿若一把生命之火,将他周身刹那间点亮起来。
慢慢的,他站起身,双臂舒展,仰头远望夜空,似是对明月宣誓,道:“小诺,我不会让你嫁给别人的,你是我的,是我南风的!”月华在他身边氤氲萦绕,使得清逸出尘的他,显得更纤尘不染,空明,高远。
他很美,对,就是很美,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美!
而这美,却不失男儿本身具有的阳刚之气,他的美是有力量的,伴着月色陡盛,那流转在他身上的美与力量,愈来愈强。
给他本就俊逸的面孔,添上了种神秘,惑人之感。
目光挪移,登时吓得琴韵周身打了个颤栗。
他发现她了么?
琴韵抬手在心口轻轻拍了拍,他正看着她所在的方向,不敢动,不能动,对,她现在唯有屏住呼吸,才会不被他发觉。
刚才,就在刚才,她一颗心因他差点窒息。
好想,好想不顾一起,冲入他怀中,告诉他,她愿与他相守一生,长长久久。
压下心中这可笑,荒唐的念头,琴韵脚步轻浅,慢慢退后,不再注视南风的一举一动。
秋夜已渐显漫长,南风负手而立,就这么站了一夜。
后半夜,乌云遮月,下起蒙蒙细雨,他也没有回屋去休息。
直至翌日清晨,晨阳初起,清风拂面,落叶纷飞,枝头上落下点点朝露之时,他才踩着****的泥土,闻着花草树木散发出的清香,出凉亭回屋。
昊阳辞别轩辕墨,凌无双,怀着他的抱负,回到庆州,参加科举考试。
他才华横溢,不比当年的莫大才子,如今的莫相差。因此,正如倾凌说与烨磊的话,文武双料状元真被他一人独揽。
段氏主宅,段启晟正在书房处理事务,听到家丁报昊阳取得文武双料状元,高兴之下,手中事务也不处理了,起身步出书案,运轻功,一阵风似得飘向昊阳母子住的府宅。
接连数日,他都在昊阳母子的府宅中度过。
夜黑如墨,段氏主宅,贺氏屋里。
“娘,是孩儿不好,是孩儿这次科考没有考好,给你丢脸,才会使爹去外宅,几日不回府中陪你。”段浩泽跪在地上,语声哽咽,眼里蕴满愧疚,但在这愧疚之后,却藏着深深的怨恨。他恨昊阳,恨父亲段启晟。
一个外宅的下贱胚子,竟在这次科考中夺得文武双料状元。
他呢?什么都没有考中。
父亲,他的好父亲,在他最为失意之时,也不知安慰安慰他,数天来一直呆在外宅,与外宅那对卑贱的母子共欢乐,将他们母子却完全忘到了脑后。
贺氏坐在窗前榻上,望着段浩泽没有吭声。
她眸色黯淡,这几日本是他在主宅陪她的日子,竟因木氏之子中得文武状元,忘记她,去外宅陪木氏而去。
恨么?
恨他么?
恨他不关心他们的孩子,恨他不顾及她的感受,恨他么?
“娘,你说句话呀!你都几天没说话了!”段浩泽流着泪,对贺氏道:“是我贪玩,没好好温习课业,才会科考失利,才会让你在爹面前抬不起头。娘,只要你不生气,只要你说话,打我,骂我都可以的。”
贺氏依旧眼神呆滞,注视着段浩泽,不说话。
目前种种迹象表明,他会把段氏家业交到他与木氏生的孩子手中。
她要怎么办,才会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段浩泽起身,到贺氏榻前,跪倒在地:“娘,你放心,我会努力的,我争取在下次科考中高中状元,请奏皇上也封你为诰命夫人!”粗俗的乡野妇人,因段昊阳那贱种取得文武状元,得到皇上御旨封赐,成了诰命夫人,以后的段府,恐怕就是那对卑贱的母子说话主事,再没有他段浩泽娘们仨的立足之地。
功名他要考取,且要夺得状元,但段昊阳母子,他也不能放过。
他不能看着属于自己的一切,被那卑贱的孽种给夺走。
绝对不能!
“你起来吧。”贺氏目中神光变得通透,“你爹怕是真打算把家主之位,传给你大哥了!”她幽幽叹口气,无力的说道。段浩泽站起,双目中迸射出森然之光,恶狠狠道:“家主之位是我的,谁也别想夺走!”打算?哼,老头子以为他一个打算,家主之位就会到外宅那孽种手中么?不可能,家主之位是他段浩泽的,是他的!
孽种,你别怪我心狠,是你逼我的,是你和老头子一起逼我的。
段浩泽紧握双拳,眼里的狠色,看得贺氏不由心惊。
“泽儿,你,你这般模样,欲作甚?”
“娘,我做事向来有分寸,你不用为我忧心。”段浩泽双目赤红,自贺氏身后的窗子,望着昊阳母子住的外宅方向,冷冷道。他的声音划破一室静寂,令窗外的夜色也猛然变得沉重下来,贺氏的心紧揪在一起。
凉凉的夜风透过窗纱吹进屋,贺氏身子一颤,伸手拽段浩泽到身边,眸带祈求,颤声道:“泽儿,娘不许你乱来,娘绝不许你乱来!若是你出个什么事,你让娘和你妹妹可该怎么活啊。”段浩泽似是没有将她的话听入耳中,心底对昊阳母子,以及段启晟这个父亲生出的怨恨之念,顷刻间达到极致,化为无边无际的戾气,自体内向外散发着,压得贺氏几欲窒息!“不可以,泽儿,你不可以乱来!他们是你的亲人,是你的亲人啊!只要你努力,行事端正,你爹他,他会把家主之位传给你的。”贺氏眼里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而下,“是娘不对,娘不该瞎猜你爹的心思。娘错了,你爹他没有想过把家主之位给你大哥,他没有。还有,你不是说,你大哥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家主之位么,答应娘,别做傻事,好不好,好不好啊!”
抬起手,抹去贺氏眼角的泪水,段浩泽缓缓道:“娘放心,我不会乱来的,为了你和妹妹,我不会乱来的。”他身上戾气虽已散尽,且出口之语,亦是特别的平和,但,他心里对昊阳母子及段启晟这个父亲生出的怨恨,丁点都没有少。
“这就好,这就好。”
贺氏攥住段浩泽的手,一遍一遍的轻拍着他的手背,好似只有这样,她的心才会安稳下来。
怔怔地看了她一会,段浩泽将手从贺氏手中抽出,道:“娘,时辰不早了,让丫头服侍你睡吧,我回院里再看会书!”贺氏自榻上站起,走至梳妆台前,从抽屉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木匣,转身回到卧榻,对段浩泽道:“泽儿,你先坐,等娘说完话,你再回院里不迟。”
她打开木匣,里面豁然露出一沓银票,张张面额千两。
段浩泽目中精芒一闪,当即在贺氏身旁坐下。
“这一万两银票你收着。”贺氏取出银票,递到段浩泽手中,“娘,你这是,这是做什么?”贺氏苦笑道:“娘虽掌家,但账面上的银子都有数,不能单另给你支出分毫,你这次落第,想来与你没投靠个好老师有关。为了你下届科举能中榜,就用娘给你的这些银票,找人去相府走动走动,让莫相收下你做门生,如果他肯手下你,想来来年科考,你中榜绝对不成问题。”段浩泽推拒,哑声道:“ 娘,这个我不能要,你留着给妹妹添嫁妆吧!”
然而,他心里有个声音不时鼓动他。
收下,快些收下,你不是要对外宅那孽种出手么,单凭你的武功,肯定是拿他没得法子,若果有了这些银票,你就可以请清风楼,或者星月宫替你出手除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