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上,觥筹交错。男宾席上忙着灌新郎官酒,女眷席上便自然而然的谈论起了今日的婚礼。
主桌上,在座宾客中辈分最长、身份最尊贵的淳王妃笑着对余夫人道:“今日护国公府的这场婚礼倒是新奇,本妃活了半辈子还是第一次听说有钻石这个东西,也是第一次在婚礼上见新人彼此互戴戒指!”
余夫人含笑道:“也是听说其寓意极好,所以才在仪式后面加了这么一场,图个好兆头罢了!”
“兆头是好,但却不太合规矩!这婚礼的步骤该怎么走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岂能妄加改动!”恭亲王世子妃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直接便让原本融洽的氛围变得异常尴尬。
肃王妃呵呵一笑,好似没听见恭亲王世子妃的话一般,直接对淳王妃道:“之前就听说那玉颜坊很不错,如今看来还真是值得一去!王婶,不如改天我们也一起去看看?”
淳王妃瞥了恭亲王世子妃一眼,爽朗的对肃王妃点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听说玉颜坊每日只接待二十位客人,这倒是个麻烦!”
定北侯夫人也凑趣道:“今日护国公府的婚宴一过,估计京城里不管是嫁女儿的还是娶媳妇的都免不了去那玉颜坊定制一对钻石婚戒了!可以想象其日后的生意是何等火爆!王妃娘娘若是要去那可得要抓紧了!”
听着众人围绕着玉颜坊和钻戒展开的一系列讨论,锦乐轻摇酒杯看着面色冷淡的恭亲王世子妃,微微扬起了唇角。
喜宴后锦乐与锦岚、明荣县主等人去了新房看敏娴,与敏娴说了几句话后,锦乐便借口有些累先离开了。
带着冰月漫步在护国公府的花园中,锦乐抬头望着月亮缓缓停下了脚步,“冰月,你说我们现在看到的月亮和千年以后看到的月亮是不是一样的?”
看着有些怅然的锦乐,冰月刚想回答便见不远处萧彻缓步而来,“主子,镇王来了!”
锦乐一瞬间收敛了所有神色,却仍然仰头看着月亮并未转身。
待萧彻走进,冰月无声的行了一礼便退到了后面的路口处。
见冰月如此上道,我们的镇王心中表示十分满意,缓步走到锦乐身边,也抬头看向月亮,“百年后的事情你我尚且无法预料,又何必去想千年之后徒增烦恼?”
锦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释然道,“确实是徒增烦恼!”
转头看向萧彻,锦乐吸了吸鼻子,“你喝了不少酒?”
萧彻有些嫌弃的道:“你大哥的酒量太差了!”
锦乐微微挑眉,“御者,本就是为新郎官挡酒的!”
萧彻微微一笑,低声道:“所以,他入洞房时还清醒着!”
“你是怎么让我大哥同意你做御者的?”
锦乐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萧彻心中有些吃惊,不漏声色的道:“你怎知不是你大哥邀请我来做他的御者?”
锦乐外头看着萧彻,嘴角扬起一抹痞笑:“就冲着在肃王府的桃花宴上你那祖母和庶妹处处针对我的情况,以我大哥的性子就巴不得你离云家和我越远越好!他会主动找你做御者,你当我白痴吗?”
萧彻向锦乐走近一步,低声问道:“那你呢?是否也因为她们而希望我离你越远越好?”
双目对视,锦乐因萧彻认真而又透着一丝紧张的目光心中微颤,暗自攥紧拳头,沉声道:“是!我希望你能离我越远越好!”
萧彻眼中闪过一丝受伤,而后便用更加坚定的目光看着锦乐,“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到你!”
锦乐杏眼一眯,看向萧彻干脆利落的道:“你喜欢我!”
萧彻:“是!”
锦乐:“我们之间不会有结果!”
萧彻:“不试试如何知道?”
锦乐:“我的身体决定了我是个没有明天的人!”
萧彻:“那我便为你找到通往明天的路!”
锦乐:“百草谷谷主都找不到,你凭什么!”
萧彻:“凭我愿为你倾尽一切!”
锦乐:“我不喜欢你!”
萧彻:“没关系,我喜欢你便够了!”
锦乐:“何必如此执着!”
萧彻:“只因是你!”
锦乐:“我有喜欢的人了!”
萧彻一把将锦乐拉入怀中,眼中满是霸道:“你听着,这世间你能够嫁的唯有萧彻一人!其他的,本王见一个灭一个!”
看着萧彻大步离去的背影,锦乐磨牙道:“不可理喻!”
“见过顺王!”冰月行礼的声音传来,锦乐强压下心中的火气,转身向冰月走去。
“大外甥……。”原本满面笑容的顺王看到锦乐清冷的神色后瞬间收敛了所有笑意,口中的大外甥儿女也很自觉的变成了:“锦乐你怎么了?”
锦乐淡淡的看了眼顺王,问道:“你找我有事?”
顺王被锦乐那一眼看得心中一凉,有些磕磕巴巴的道:“呃…。那个……本来是想问你为何要让我在婚礼上问那一句关于新娘子嫁衣的话,不过现在没事了……。呵呵……”
看着顺王乖得像个鹌鹑似的,锦乐忍不住嘴角弯了弯,抬手摘下头上的一支玉兰水晶步摇,诓骗道:“让你问那个问题是因为玉颜坊的掌柜承诺,若我能帮着为玉颜坊在上流圈中打出名声,玉颜坊便每月送我一件首饰!这支步摇就是!”
顺王一脸吃惊的看着锦乐道:“你可是我大周的公主,怎么能为了一件首饰而折腰?还与一介商贾为伍!”
“公主如何?商人又如何?我们不过是命好,一出生便站在了塔尖儿上,若是抛却身份在同等的机遇下,商人未必就比我们差!”
顺王十分不理解锦乐的这番言语,反驳道:“可是人天生就是分三六九等,皇家之人就是比世人都尊贵啊!”
锦乐微微一笑:“所以啊,就是因为有等级差异在,我们只是轻描淡写的帮玉颜坊说一句话,玉颜坊的掌柜就要付出千倍甚至万倍的代价!这,就叫身份有别!”
顺王点点头,理所应当的道:“这样听起来还像点样子,我们乃是皇族,天下人都应该在我们面前低头,那陌殇又怎能例外!”
此刻的顺王让锦乐突然明白,即便是年纪再小、看起来再与世无争,身为皇家人,尊贵与骄傲四个字早已深深刻进了他们的骨血之中!皇室的威严是他们毕生守护的东西也是他们的逆鳞,触之必死!
顺王见锦乐看着自己发愣,伸手在锦乐眼前晃了晃,见锦乐回神,笑道:“今日我可是也出了力的,你说若是我去找陌殇,让他把那柄墨影剑送给本王,他会不会答应?”
锦乐瞥了一眼有些兴奋的顺王,抬手将手上的步摇插进顺王的发髻上,淡淡的道:“墨影剑你就不用想了,这支步摇倒是可以给你!”说罢,锦乐便往前走去。
顺王眼睛上翻,微微晃了晃脑袋后,抬手将步摇摘了下来,边追锦乐边问道:“我就对那墨影剑感兴趣,为什么不能想啊?我若是开口的话,那陌殇难道还敢拒绝?”
“墨影剑是扶摇阁的镇阁之宝,要的就是那份神秘感,一旦在你这儿开了头,以后若京城的公子哥儿们都仗着身份去借墨影剑,那扶摇阁还怎么招揽生意!”
听锦乐如此说,顺王挠了挠头,“那里面放的不是仿品么!我悄悄的把真品借来玩几日再送回,谁能知道?”
锦乐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顺王,“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你这性子悄悄的借还有可能,但要悄悄的把玩,你自己觉得现实吗?我倒觉得相比借墨影剑还不如你去找陌殇公子要一张摘星楼的贵宾卡,没事还能带一个朋友去潇洒潇洒!”
一语惊醒梦中人,顺王抚掌笑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听说那摘星楼中简直包罗万象什么都有!尤其是戏曲和评书更是一绝!”
说着,顺王有皱了皱眉,一脸心疼的道:“不过就是价钱太贵了!想要进入摘星楼,居然得要在青云轩、扶摇阁或者玉颜坊任意一家一次性花费一万两以上才行!这陌殇一定是想钱想疯了,才想出这么混账的规矩!”
“咳!”跟在俩人身后的冰月听顺王这般说,直接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默默的看了一眼顺王,暗自在心中为其点了一根蜡。
“你觉得这样的规矩很混账?”锦乐停下脚步笑眯眯的问。
顺王丝毫没有察觉到锦乐语气中暗藏的危险,直接点头道:“可不是混账么!想我堂堂一介皇子,当朝顺王,居然连一家开在天子脚下的店铺都进不去,简直是太过分了!”
“人家打开门做生意自然是以赚钱为目的的,定什么规矩跟你有毛关系!人家逼你去花钱了么?再说了,你一个王爷穷的连一万两银子都花不起难道不应该感到羞愧吗?难道怪得了别人吗?难道不应该自我检讨吗?自己穷的叮当响却怪别人把价钱定太高!真是好笑!”
顺王直接被锦乐这噼里啪啦的一通反问给整懵逼了,目光有些发直的看着锦乐。
渐渐的顺王的嘴角开始向下瞥了,眼睛也红了,只听其对着锦乐嚷嚷道:“我,我才十四岁!还没开府建衙呢!我一年的俸禄就五千两,得要打赏下人,得要孝敬父皇母妃,还得要日常花用!我又不像其他皇兄那样有皇庄、有私产,五千两就是不够用嘛!就是存不到银子嘛!我就是穷嘛!可这能怪我吗?”
锦乐直接反唇相讥道:“怎么不怪你?没银子就去赚!怨天尤人有什么用?你是皇子、是王爷,你天生就拥有尊贵的身份,无尚的权势!无论你想要做什么都会比别人容易万分!身为一个男孩子不知道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现状,只会埋怨的等待着别人发银子给你用,活该你穷成这样!”
“你……。”顺王颤抖双唇看着锦乐哑口无言,泪珠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一脸委屈的甩袖跑开了。
看着顺王落寞背影,锦乐皱了皱眉,“我刚才是不是过分了?”
冰月清了清嗓子,有些结巴的道:“那个……。有、有一点儿。顺王,毕竟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锦乐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冰月,“我比他还小几个月呢!更何况我还是女子!连一个女孩子都说不过,他有什么好委屈的!你居然还同情他!”
莫名就被怼了的冰月有些无奈的跟着锦乐往泰康苑走去,只能在心中自我安慰:主子一定是刚才被镇王爷给刺激到了,明天就好了,明天就好了!
待花园重新归于平静,靠近花园的假山中缓缓走出了两位女子,赫然便是今日随母赴宴的明慧县主及其贴身侍女。
明慧县主满眼轻蔑的看着锦乐消失在花园尽头,讥讽道:“一个克父克母、满嘴铜臭的灾星,也配跟本县主争么!”
贴身大丫鬟听明慧县主如此说,暗自皱了皱眉,低声道:“县主,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世子妃找不到县主会担心的。”
明慧县主抬眼看了看天色,轻哼一声,抬脚往宴客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