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寂寥,驿馆一片平静,房中,文茵公主捏着手中的纸条置于烛火之上,猛然窜高的火苗将纤细的玉指烤的的通红。亲眼看着捏在指尖的白纸被火吞噬殆尽后,文茵公主对屋内的一名黑衣男子道:“去告诉你家主子,熙和公主不在京城的事很快便会人尽皆知!”
黑衣男子退下去后,文茵公主身边的婢女娜依上前低声询问:“公主,熙和公主不是在皇宫中养病吗?”
文茵公主唇角划过一抹冷笑,“是啊,整个京城都知道云锦乐旧疾复发缠绵病榻,为此前些日子大周皇帝还专门顺延了其与镇王的婚期。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本该连路都走不了的人却生龙活虎的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南境!”
“南境?这怎么可能?!”娜依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文茵。
文茵公主瞥了娜依一眼,道:“千灵都亲眼看到了难不成还会有假?当初我就奇怪那样一个探不出深浅的女人怎么会被一个浪荡子的几句混账话气到吐血病危,原来打的是金蝉脱壳的主意!”
娜依不解,“可熙和公主去南境做什么呢?圣女又为什么要让公主将这个消息传扬出去?”
文茵公主扬起意味深长的笑意,慢悠悠的道:“谁知道呢,不过既然千灵想让大家知道本公主自然是要帮她这个忙的。”
娜依闻言,眼中闪过异色,缓声道:“公主,熙和公主不在京城的事情定然是大周皇帝一手遮掩的,咱们现在受制于大周,若将此事捅出去就等于与大周皇帝作对,介时万一被大周皇帝察觉到什么那咱们的处境可就比现在更加艰难了!”
文茵公主转眼看向娜依,挑眉道:“你的意思是…不搭理千灵?”
娜依脸色突变,一脸恐惧的跪在文茵脚下,道:“不不不……奴婢绝无此意!大周皇帝对两国联姻一事一直都不太上心,对公主也不太重视,奴婢是怕万一大周皇帝察觉到是我们将熙和公主不在京城的事情捅出去的公主会有危险所以才斗胆谏言。毕竟…毕竟日后圣女山高水远,大周皇帝却是近在眼前……”
文茵弯腰抬手挑起娜依的下巴,淡声问道:“你知道这番话若是被你的旧主千灵知道了会怎么样吗?”
娜依脸上闪过恐惧,“奴婢知道。”
“知道还敢如此说,你当真是不怕死啊!”说着,文茵公主突然掐住了娜依的脖子,幽冷的问道:“为什么要挑唆本公主违背千灵,是谁让你来试探本公主的!说!”
娜依被掐的难以喘息但却没有丝毫反抗,只红着眼睛看着文茵道:“没、没有人指使,奴、奴婢只是想要公主好、想跟着…公主一起好……”
闻言,文茵公主盯着娜依的眼睛看了许久才缓缓松开手指,“你倒是聪明,不过本公主告诉你别以为离开了南疆就可以耍小心思,千灵要想杀你有的是办法,你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咳、多谢…公主教诲…咳咳……”
文茵公主的目光从娜依身上揭过,抖了抖裙面坐下来,“今日你既如此说也算是向本公主投诚,念在你还算机灵的份上本公主姑且就收了你,只要你忠心事主以后自有你的好处。至于该如何与千灵相处本公主心中有数,无需你多言!”
娜依一脸喜色的爬起来叩拜文茵,“是、是,奴婢明白!”
“起来吧!”
“谢公主!”娜依起身后殷勤的为文茵续了杯茶水,再不敢多言一句。
文茵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将杯子捧在手心不断旋转,“其实你说的也有道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本公主以后还要在大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讨生活,这件事由我们捅出去确实不太好!”
娜依谄媚一笑,道:“公主说的是。”
“我们不能捅那就让别人去捅吧,本公主相信这京城之中一定有人比我们对这件事更感兴趣!”
娜依疑问的看着文茵,“公主的意思是?”
文茵放下茶杯,起身拔下头上的银簪拨了拨烛火,吩咐娜依道:“想办法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恭亲王府的那个明慧县主,记住要神不知、鬼不觉!”
“是,公主!”娜依恭敬应声退下。
“公主,您真的要将娜依收为己用?”娜依走后,文茵公主的乳娘忧心忡忡的问道。
文茵公主微微一笑,拉着乳娘坐下,轻声道:“我身边除了乳娘以外全都是千灵和南疆皇室安排的人,这么久了乳娘可曾见我主动延揽过谁吗?”
“那公主刚才……”
“别人主动投诚我自没有推诿的道理,不过是用用罢了,连千灵都敢背叛的人我可不敢信任!”
乳娘拍拍文茵公主的手,面上涌起心疼,“公主心中有数老奴就放心了,只是苦了公主今后身处异国、艰辛不易。”
文茵不在乎的扯了扯嘴角,自嘲道:“是不是异国于我而言又有什么区别。”
乳娘听文茵如此说,顿时红了眼睛,“都是老奴没用,护不住公主。”
文茵公主握住乳娘的手,劝慰道:“如果不是有乳娘在,我这条命早就没了,可能是五岁那年被流萤公主的毒蛇咬死;可能是七岁那年因为没饭吃被饿死;可能是九岁那年被六王子故意推下水中淹死;也有可能在无数次宫人的欺辱下被折磨死!我能活到今日全凭乳娘舍命相护,所以日后再不可说这种话。”
乳娘早已在文茵公主说这些过往时泣不成声,“苦了公主了,是老奴有负汉妃娘娘所托……”
“不要跟我提她!”文茵公主猝然起身,赤目含恨的对辱母低呵道。
辱母泪眼婆娑的看着文茵公主,想要开口解释却被文茵公主出言打断,“乳娘又想说她是不得已、有苦衷的是么?”
乳娘点头,“是……”
“流落到南疆是不得已、做南疆王的女人是有苦衷,既然一切的一切都做不了主那为什么不在屈辱最开始的时候去死而是在生下我之后才懦弱的死去?为什么有了孩子还不知道去争、去抢、去想办法?为什么她要是汉人?为什么她的过错全都要我来承担?为什么!”
乳娘一把将神色激动浑身颤抖的文茵公主拦在怀中,哽咽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害公主了……”
文茵公主靠在乳娘的肩上,湿润的眼中闪着忽明忽暗的光,“凡是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的全部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