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王失笑,“岂止是出乎预料,说出来表弟可能都会觉得难以置信,这个主意是威远侯府的二少夫人向四皇妹提起的!”
“威远侯府的二少夫人?孙乾表弟的那位遗孀?”郑元谦愣了一下,寡淡的面容上显现出少有的错愕。
庄王点头,“不错!”
一个在自己眼中应该整日郁郁寡欢,素衣青灯相伴的苦情女子居然不仅有本事搭上四公主,还能躲在背后滋生阴诡,搅弄风云,这让郑元谦二十年来第一次刷新了对于女子的看法。
不过提及威远侯府死去的孙乾,郑元谦心中倒是微微一动,好似有什么闪烁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抓住,便销声匿迹了。
安国公捋着胡须,长叹一声,“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由是可,最毒妇人心!那个孀妇,倒是不虚此言!不过,算起来她也是吾之晚辈,既然她有此意,本国公倒是也可帮她一把为其达成所愿!”
这就是世家大族的家主,或者说这就是游戏庙堂之中的人,即便整件事都是被自己的利益所驱使,还是要转几个圈、绕几个弯,将所有因由都推到别人身上!
“谦儿,格桑王子那里这些日子你去接触接触!”安国公缓声吩咐着。
“是,祖父!”虽然脑中在沉思,却丝毫没有影响郑元谦分心留意庄王与安国公说话。
此行目的已成,接下来的事也有了人接手,见外面已经华灯初上,庄王轻抚衣袖,微抖蟒袍,起身回府。
一路送至大门前,看着庄王乘车而去,祖孙二人才转身回府。
安国公拍了拍郑元谦的肩膀,花白的银丝晃动在橘红色的宫灯下稍显扎眼。
“陪祖父一起去看看你祖母吧!短短半年之内威远侯府与我们府中相继出事,你祖母在接连打击之下身体倒是愈发的差了!”
原本跟在安国公身后缓步而行的郑元谦突然脚步一顿,脸色微变,不久前心中的那一点亮光再次闪烁,清晰异常。
“祖父!”
安国公被郑元谦低沉严肃的声音唤住,回头见自己孙儿难看的脸色皱眉问道:“怎么了?”
郑元谦走进安国公,对其低语了几句,安国公猛然瞪大眼睛,而后疾步向着外院而去,只留下一句咬牙切齿的声音消散在天际。
“我们现在就去威远侯府!”
威远侯府外院书房,威远侯与威远侯世子不解的看着脸色难看匆匆而来的安国公与郑元谦。
“姑父与侄儿匆匆踏月而来,可是有何要紧之事?”威远侯世子笑脸相迎,和煦含笑。
“孙乾是怎么死的?”
一言刺破和谐氛围,威远侯与威远侯世子的脸色顿时阴沉如水,孙乾的死在威远侯府就是忌讳,安国公这上来便揪别人的尾巴,踩人家心中的隐痛,搁谁心里都不会高兴!
好在两府是姻亲,威远侯还愿意给安国公几分面子,没有当场翻脸,但话中冷意却显而易见:“乾儿因突染恶疾不治身亡这是满京城都知道的事,妹夫此问何意?”
安国公没有理睬威远侯的问话,咬紧牙槽,甚为执着的又问了一遍:“孙乾是怎么死的!”
“郑世芳!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威远侯猛然一拍桌子,怒目而视安国公。俗话说,有一却不可二,忍一回,是修养,再忍就是懦弱了。
郑元谦见此忙起身拱手安抚:“舅爷息怒,我与祖父今日前来并无恶意,询问乾表弟之事也确实事出有因,还请舅爷容禀!”
威远侯与威远侯世子见郑元谦态度谦和恭敬,心下稍稍舒服了些,二人眼神交汇,威远侯点了点头,威远侯世子才淡淡开口,“姑父与侄儿有话便直说吧!”
想要知道别人的秘密首先得要抛出自己的秘密才行!人就是这样,一换一才会觉得不亏!因此郑元谦没有向安国公那般直抒胸臆,而是一副哀戚的问了一句:“二叔新丧,舅爷与堂舅可知,二叔因何而死?”
“不是说突染恶疾、不治……”话还未说完,威远侯世子便一脸古怪的停下来。之前虽对郑劼猝然离世有些感慨,也猜到可能并非正常死亡,却没有多加在意。因而此时才惊觉,突然恶疾、不治身亡,这不是与自家府上对外所言孙乾的死因一样么!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人会突染恶疾又恰巧不治而亡!这八个字其实更像是一块遮羞布,世家大族中凡有那死因难以启齿或不可对外人言的一般都会如此对外宣称。主家说的理直气壮,外人也愿欣然接受,大家心照不宣!
但孙乾究竟因何而亡威远侯与威远侯世子心中再清楚不过,此时想想安国公祖孙深夜来此,又听郑元谦如此问,心中猜测难不成郑劼之死非比寻常?
“你二叔因何而亡?”威远侯沉声问道。
郑元谦摇头苦笑,将从发现郑劼尸体到后来追查真凶一无所获大致说了一遍。当然,其中该保留了的还是要保留的,比如为查探凶手而动用的一些隐秘力量。
听完了起因缘由,再想想孙乾的真正死因,威远侯与威远侯世子有些坐不住了,将孙乾的死因也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两边的情节二下一对,郑元谦微微仰头,语含深意,“乾表弟的死与二叔的死,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的意思是,你二叔的死也是熙和公主所为?可乾儿的死有熙和公主的影子还算能解释的通,劼儿又是为何?”
威远侯实在是有些不解,孙乾属于棋差一招,害人不成反累己,郑劼与熙和公主怎么看也没有交集啊。
砰!安国公拍案而起,恨声怒骂:“还能为何!云家那个臭丫头,天生就是一副歹毒心肠!从她回京开始便处处与我安国公府作对,先是在宫宴上用计坑了我郑家几十万两银子,之后又处处与四公主作对!现在更是痛下杀手,伤我儿性命!本国公绝不容她!”
见安国公满面通红,呼吸急促的样子,生怕其一口气上不来倒在自家府邸的威远侯世子急忙上前劝慰,“姑父切莫动怒伤了身子,反而让亲者痛仇者快!”
安国公在威远侯世子的搀扶下缓缓坐回椅中,苍老的脸上那纵横交错的皱纹中填满了狠意,“老夫定要让此女为我儿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