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浴室里的半人镜子被击碎,碎片溅落了一地,单手倚在洗手台前的楚攸目光如野兽般狠戾不已,猩红的眼珠子此刻正愤怒地瞪视着被击碎了一半的镜子。
闻声而来的顾大师走到浴室门口,瞟了一眼地上的碎片,目光冷淡,不作表态。而正处于愤怒状态中却无处发泄的楚攸疾步走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领,“为什么不仅没有消失,还增加了!”他狰狞的表情与愤恨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中的恶鬼,令人恐惧。
顾大师缓缓地把他揪住自己衣领的手拉开,慢条斯理地解释道:“这是正常现象。到了第三天,它就会慢慢消退。直至第七天,则会完全消失。”
楚攸银牙暗咬,“我凭什么还要相信你说的话!”就在昨天,他的身体根本就不像今天那样,冒出那么多的尸斑,可是到了现在,他身体上那些尸斑的密集程度已经接近他的脸了。而他的脸——已经完全没有完好的地方了!
“你可以选择不相信。可是除了我,你认为,还有谁能医治得了你”顾大师微微扬起唇角,自信满满地看着犹如困兽般的楚攸。
楚攸危险地眯起眼,沉声威胁道:“你别以为自恃有几分能耐,我就不会杀你。我告诉你,若是惹怒了我,我照样把你撕碎了喂狗!”
顾大师唇角的笑意始终未消,“我相信。但是——”
“但是什么”
“少爷,若是我死了,只怕一时半会你也找不着替代我的术士,你还能继续忍受不能与少夫人相见日子吗”顾大师背过身子,走到沙发前坐下。
顾大师的无礼令楚攸顿生杀意,但一想到自己此刻尸斑遍布的身体,他不得不强行压下那股即将汹涌而出的澎湃杀气。
“少爷!”
端着药汁的管家不知何时开了门,走了进来,他缓步走到楚攸面前,经过沙发时,还特意瞥了眼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顾大师。
“有事”楚攸眯起凤眼,看了眼他手中的药汁。
“这是你的药。”管家将药递给他。
楚攸皱起眉,望着那碗墨黑色的汤药,汤药中传来的一阵特殊的腥味,腥味中还夹杂着一抹奇异的清香,令他顿感不适。他抬手把管家手中的汤药拂到一边,表示自己并不想饮用。
“少爷!”管家并不赞同他孩子气似的举动。
“楚少爷,那药就是为了治疗你身体上那些尸斑所配置的,若是你不喝。那么就任由那些尸斑爬遍你的全身吧!”顾大师冷笑一声,讽刺道。他言语中颇有看热闹的成分。
一记冷光朝着顾大师疾射而去,管家大惊,却无力阻止,片刻过后,管家发现顾大师左边的脸颊竟然出现两道深深的血痕,血痕下还渗着殷红的鲜血,几乎模糊了他一边的脸庞。
顾大师竟也不恼,他慢慢抽出茶几上的纸巾,缓缓地把他脸颊上的鲜血抹去。
“少爷,快喝了吧!”
管家虽也不喜顾大师对少爷的傲慢态度,但以少爷目前的状态来说,顾大师的存在还是必要的,现下与顾大师翻脸对他们并不利。
楚攸还是没有接过管家的汤药,管家无奈地叹息一声,空出其中一只手,把自己衣服里袋的照片翻出来,递给他。
楚攸皱着眉头接过他递过来照片,双眸朝着照片一瞥,眸中的猩红瞬间褪去,漆黑的眼眸闪亮闪亮的,一直紧抿着的唇瓣也有所松动的迹象。
“快喝了它吧,少爷。等你身体恢复了,你就能见到少夫人了。”管家低声道。
楚攸立即接过他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待他把瓷碗还给管家时,他眸中的亮光还没消退,“还有呢”
“还有”管家不解。
“照片!”顿了下,他突然皱起眉头,危险地眯起眼,“你看过”
管家这才懂了他的意思,他连忙摇头,“照片都是从录像中随机抽取,然后才拿出晒的。负责这些程序的人不是我,是一个女佣人。”
楚攸紧锁的眉头有所松动,但仍未舒展开来,“不许看!都给我!”他毫不客气地命令道。
“是!得会儿给你送来!”管家颔首。
“出去!全部!”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在他们身上,于是厉声逐客。
逐客令刚下,管家正想带顾大师离开之际,却发现顾大师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房间。他眉头轻轻一皱,虽有疑惑,倒也没有说什么。
“怎么了”楚攸见他背对着自己伫立在沙发前方良久没有离开,于是淡声问道。
管家转过头,望着楚攸,“顾大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少爷可知道”
楚攸垂下眼帘,确实,他好像并没有发现那人是何时离开的,根据以往的经验,尽管自己不会刻意去留意,但仍能察觉到某些人的一举一动,但此次,他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却令他有所忌惮。
“少爷,面对这个人,你必须得谨慎对待,不能轻敌。”管家沉吟着道,不知为何顾大师的行为总令他有所怀疑,直觉告诉他,不能轻信此人。
“我知道了。”楚攸瞥了眼门外,捧着手中的照片,微微扬起唇角回到床边,细细地欣赏起照片里的人。
管家见自家少爷能有此好心情,嘴角不觉一松,他悄悄走出房间,避免打扰到情绪正高涨的楚攸。
他刚关好门,迎面走来一个体态较为丰腴的中年妇女,中年妇女满脸愁容,见到管家的刹那,她眸光亮了些许。
“管先生!”她急忙走上前,轻声唤道,唯恐惊扰到房间里的楚攸。
管家见到她的刹那,眉头一锁,没有回应她,朝着走廊的另一边走了越有数十米远后才转过身子,看着紧随在自己身后的丰腴妇女。
“你是为了阿玲来的”
丰腴妇女重重地点点头,满怀期望地望着他:“管先生,你能不能向夫人求求情,把阿玲放出来”
“阿玲做错了事,必须接受惩罚。”管家的声调十分平缓冷淡,仿佛在念书似的。
丰腴妇女眸中的亮光褪去,她冷笑一声,“阿玲做错了什么事我并不认为她做错了什么。”
“夫人说她错了,那么她就错了!”管家的声音渐渐变冷,他似乎已经不想再与丰腴妇女纠缠下去。
丰腴妇女嘲讽地望着眼前高出自己一个头的管家,“在你的眼里,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是吗!”
“没错!”管家毫不迟疑地道。
“管先生,你真是个疯子。”丰腴妇女以看陌生人似的目光看着管家。
管家别过头,也不否认,“如果你没有其他要事的话。赶紧回去忙自己的工作!不要把属于自己的工作丢给别人!”
他的指责令丰腴妇女羞怒无比,丰腴妇女愤恨地转过身子,大步大步离开了走廊。
梁家
正在房间检测法阵的梁斌忍不住开口询问道正陷入昏昏入睡状态的自家师傅,“师傅!你觉得芳姨带回来的纸条可信吗”
被梁斌的话赶走瞌睡虫的师傅揉了揉眼眶,睡眼惺忪地瞟了眼越加庞大的法阵,打着呵欠,慵懒道:“你认为呢”
“我认为并不可信。居然让我们停止继续布阵,这不是在告诉我们,让我们直接放弃救阿意吗。”梁斌对今天芳姨慌慌张张带来的纸条嗤之以鼻,认为这只是对方的术士能力不如自家师傅而特意放出的假消息,用来混淆视听,避免与他们有直接的冲突。
师傅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满不在乎地道:“为什么你就不认为他们当中出了叛徒呢”
“叛徒!”梁斌的确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
“死了那么多人,在楚家势必在一定的程度上引起恐慌,依照法阵目前的情况来看,楚家起码还有十来个活人,与不知数目的纸人。你想,那些活人难道就不怕自己会死于非命吗”
“可是对方是术士,控制这十来个活人的思想也不是不可能。”
师傅摇了摇头,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模样,“阿斌,这些人不是不能控制,但是控制十来人个人得耗损多少精力呢更何况,此人貌似还在布置一个更加庞大的法阵。你认为,他还有精力干这事吗”
“但是……”
“好了阿斌,法阵的事就先暂缓一下吧。以目前的状态来看,阿芳会很容易出事的。”师傅长叹道。
梁斌沮丧地沉默了下来。
师傅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无声地叹息了一番,“阿斌,你后悔过下山吗”
梁斌愕然地抬头望着自家师傅,“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没有,就是想问一下罢了。阿斌,那个时候你就知道,若是下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你可是一清二楚的。现在,你后悔了吗”
梁斌摇摇头,“没有,从来都没有。如果我不下山,我想,我后半生一定会生不如死。”
“唉!所谓命者,皆可笑也!”师傅喃喃自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