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一帝秦始皇陛下,一统天下,成了有史以来第一位皇帝。于是,红莲也就成为了第一位皇后。
说起来这位昭嬴皇后的一生,的确也是堪称传奇,封号昭嬴,字永安,名号红莲。她向来都是被偏爱的角色,未出阁之前,她是韩公主永安,位同太子甚至有所过而不及。出嫁之后,她是秦王后昭嬴,宠冠后宫甚至是只有她一个人的后宫。
说出去,她父亲是韩王,她兄长是韩公子是秦之开国元老重臣,她夫君是始皇帝,无论哪一个都很吓人。
于她而言,世人惊羡的桥段真的不过是寻常罢了。
嬴政真的太过于溺爱她,说一不二。嬴政在信宫会面几名重臣,商议朝政,忽闻屏风后传来女子娇软的声音似在小声抱怨什么。此时众人正议事到关键地方,嬴政听见声音先是向众人致歉,而后直接离座向屏风后而去。
光影照在屏风上,嬴政将人抱起,语气温和:“才睡醒就饿?让御膳房做白梨凤脯、芙蓉鱼骨和龙井竹荪,炖个太极发财燕,配一壶木樨酒好不好?先吃点四喜饺颠颠肚子吧,点心想吃荷花酥?莲子糕?还是翠玉豆糕?”
几位朝臣面色犹疑,虽说是听出来了那女子显然是他们的皇后,可仍然是面面相觑。再一看,皇后的兄长韩非,这位如今手握重兵、权高位重的大人,脸色铁青。
“哥哥也在外边?”红莲笑道,“那还不快来见见我?”
“诶,阿九别急,这就来。”几个朝臣又惊恐地看着韩非唱戏似的变了脸,笑眯眯地走了过去,全然不见拘束。
除此之外,还有耗费重金燃放整夜的烟花的事件。那一晚咸阳的夜亮得像白天,一夜的烟花,燃了十万两黄金,这一切只为昭嬴皇后的一声喟叹。
红莲不过是随口抱怨一句不喜欢守岁时天黑,嬴政便一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让烟火彻夜不眠地盛放了一晚。
并非没有朝臣对此痛心疾首,大声嚷嚷着要清君侧,甚至以死相逼谏言,要嬴政废话或者纳妃。
于是嬴政在章台宫前摆了刀山火海和油锅,叫人过了这三关再来和他说话。没有人敢,也没有人能过,大家都闭上了嘴巴当哑巴,不敢闹腾了。
嬴政这做法像是昏君所为,但他政治方面却又让家国安康,河清海晏,是个明君。他和韩非的想法太过于奇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却格外有效。
世人们百思不得其解,最终论定下来这是因为红莲的原因。明君能臣,那么必然是有了红莲这个妖后祸乱朝纲,才导致他们在有的时候头脑发昏做出怪事情来。
因为容颜绝美而饱受非议的红莲对此也已经见怪不怪,反正她当公主时就说她祸国殃民,当了皇后仍然还是说红颜祸水。她放弃抵抗了,嬴政也乐得借着她妖后的名号行事那些新奇政策,当昏庸无道的暴君去。
红莲是那种会大庭广众之下就做出大逆不道之事的人,韩国妖姬,秦国祸水,说道的就是她了。
红莲也确确实实过得舒坦自在,嬴政不拘束着她,她和公主时期差别不大,仍然是喜爱风花雪月的寻欢作乐。
“寻了你许久,原是在这。”身后传来声低低的叹息,嬴政走了过来,着身黑狐金丝绒大氅,眉眼沉静。身边有宦官为他打着伞,纷纷攘攘的雪花都压在了伞上。
红莲却是只身一人在湖中亭里,手肘倚靠脑袋侧躺着,观着寂寥天地间的纯洁雪景。她穿得单薄,寒冬腊月的飘雪日子,赤红长袍上瑰丽的暗纹是丝丝艳红的细丝,游龙戏凤。
“呀,来了?”她随意地打了声招呼,仍然是懒洋洋地躺着,不见得行礼。没规没矩,实际上她活得比公主时还惬意。
是公主时,她得靠着韩王。是王后时,她靠的是嬴政。最是无情帝王家,常伴君王侧,伴君如伴虎,可红莲偏偏占就了昭嬴二字,就是翩若惊鸿。
“知你天生控火之力,但也不可如此随性。这寒风凛冽的,你也不晓得多添些衣物。”嬴政挥退了侍候的宦官,走至红莲身边坐下。
红莲敷衍了事地点点头:“嗯嗯嗯。”
嬴政见她这般,心知她没听进去,叹息一声,解下自己的大氅盖在她身上。她凑近他,自然而然地把脑袋枕在他的膝上,由着他一遍遍轻柔地抚摸她乌黑柔顺的长发。
这些年来诸如此类叮咛的话,他数不胜数说了很多遍,红莲也烦不胜烦听了很多遍。只不过她都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阳奉阴违不放在心上。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嬴政还是一如既往地纵容她,爱护她。
“伸手不可得,山月和故人。”红莲抬手接住一片雪,衣袖随着动作飘飞翻卷,如云霞般似乎要融化在雪中,芳姿妖妍,倾世风姿无人能及。
嬴政顿了顿,“想故里了吗?”
“新郑是我的家。”红莲回答。
“咸阳也是你的家,永安。”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嘶哑,“先前是你与我亲近,才叫我沾染了风月。”
他给予她全部,如同病入膏肓一般无可救药。自认为惊叹的桥段到底是要沦为老生常谈的,沧海桑田到最后可就不剩些什么了。
成了帝王,嬴政心思在某些方面却敏感多疑起来,红莲笑叹一声:“你在想些什么呢?我跟你走得太远了,回不了头了。”
她掌心的雪早化了,只剩下浅浅一小洼水沿着掌心的纹理,从指缝间溜走,“世人传闻你我是死生契阔的挚爱,说这是帝后情深义重的美谈。你说我们算得上倾城之恋吗?也许不沾染生离死别,就不配当了罢。如果红颜不曾命薄,世间还会有美丽的传说吗?”
他握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刺骨的寒风夹杂雪粒吹皱了他的眉心,顿生凛冽,“纵然世人如何传言你祸国殃民,这后果也有我一力承担,结局与你无关。”他寥寥数语亲笔封缄了她的遗憾,认真得不行。
红莲揉开他的眉心,道:“我好像天生就是那么一个人罢,与我一块便是要备受非议。我兴许也是那红颜命薄的命数,无法同你白头偕老。”
“好端端的怎么说这些?永安,你是我的昭嬴,红莲二字本就是该列入秦国族谱里,并在嬴政二字旁,与我生同衾死同穴的。”嬴政眉头紧锁,风雪交加的喧嚣萦绕。
眉间雪,鬓边雪,他们好像也就这样白头到老了。
“罢了,霜雪白头也算是白头到老。”红莲笑了笑,仍然倚靠在他怀里,趴在他膝头闹,“来年春天,我想在湖中心跳舞。”
嬴政眉眼舒展开些,道:“好,来年便叫人给你在中心建个台子。”
“还真不怕后世对你我口诛笔伐呀?暴君妖后,说你荒淫无度,再说我祸国殃民。”红莲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嬴政终究是微微地笑了:“无论后世传闻我们如何不堪,我会向天地借一纸生死相伴。”
嬴政,昭嬴。
无论后世传闻我们如何不堪,也无法阻拦你我半步。